只不过从阿若的视角看去,如今她在那沙漠里被自己用绳子往回拽,大呼大叫的,仿若那失心疯的病人一样。
而周梨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要砸在树杆上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穿过了树杆,皂角树出现自己的面前,她吓了一个激灵,心想自己这是变成了魂魄么?
不然怎么还能穿过树干而没有一点感觉呢?
就在她震惊诧异之际,那绳子收缩得越快了,忽然村子一下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双目所见,四面八方,皆是广袤无垠的黄沙。
她吓得脸色一白,看了看身上的绳子,又看看绳子另外一端的阿若,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多谢阿若大哥救我性命。”不然就任由她在所谓的村庄里逛,只怕迟早脱离队伍,消失在黄沙里。
“不妨事。”阿若将绳子给她,“我先将家公子救出来。”说罢,只扯动着景允之留下的绳头。
景允之也被拉回来了,只是他进入的海市蜃楼,正是他梦中也难求的,如今有些遗憾,哪怕晓得那是虚假的,但是出来后,仍旧念念不忘地看着前面那多走两步就会进入海市蜃楼的沙丘。
接下来,阿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阿不力孜给救了出来。
本来他们想着阿不力孜留在那海市里,还能看到他的女儿,哪里晓得他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疯狂地吞咽着沙子,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这不得要命么?于是连忙先将他拉出来。
出来后的他才说,是在和女儿吃手把肉……一面吐着满嘴的沙子。
大家都被救出来了,唯独剩下那殷十三娘,她武功本就不差,在里面长鞭乱挥,阿若寻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将绳子套在她的身上。
好在她也没像是阿不力孜一样吞咽沙子,也没像是周梨一样不停地往前面的沙漠里走去,所以大家没法子,只能等她精疲力尽后。
又听阿不力孜说,这海市一般维持半个时辰左右,就会别的地方移动。
于是便老实在这里等着殷十三娘。
果然,过了没多久,那殷十三娘忽然开口骂起来,一面气虚喘喘的:“累死我了,我方才是进入海市蜃楼了么?怎么同人家说的不一样?”
这沙漠里能看到海市蜃楼,为什么他们这还进去了?
便听得阿不力孜说,这一带沙漠本就有许多未解之谜,那奎尼种子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诡异玄妙的地方很多。
而且接下来大家要继续赶路,走在前面的人随时可能进入海市蜃楼里,因此他提议自己走在前面,自己和骆驼身上都绑着绳子,若是察觉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大家就拉他回来,换一个位置继续走。
面对这些未知的东西,他们也只能用这最笨的办法了。
如此这般,那阿不力孜走在前面,果然是进入了两回海市蜃楼,幸得大家及时将他拽回来。
可是这样,大家最后都疲倦不已,幸好那阿不力孜的白骆驼最熟悉这沙漠,也知道哪里有水源。
于是领着他们在一处脸盆大小的小水塘边上过夜。
因为这小小的一汪水,使得那四周竟然生出不少骆驼草,几只骆驼争相在旁边啃噬着,大家则开始搭建帐篷。
只有那明连城抱着妹妹的尸体坐在沙子里发呆。
他如今的样子,像极了此前的阿不力孜。因此根本不知道他们觊觎过自己女儿骨灰的阿不力孜还对他产生了怜悯,帮他搭建帐篷等。
夜依旧犹如在铁板上炙烤一般,如果不是为了防备那些会忽然冒出来的蛇虫,搭建帐篷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个时候周梨也开始庆幸,这沙漠里是昼长夜短。
所以只要挨过这两个时辰就好了。
天亮那会儿,最是凉爽,晨光撒下来后,整片沙漠都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美,沙子被照得晶莹透亮,仿佛一颗颗坠入人间的小宝石。
可惜在沙漠里被折磨了这么多天的他们,对于这难得一见美景已经没了半点欣赏的心情,更无心点评,冲忙收拾着行李,继续往前赶路。
听阿不力孜说,前面有一片小戈壁,早年有人在上面淘金,留下许多石屋子,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可以歇在那里。
然后再走一天,就到绿洲。
到了那里,就算是重新回到了正轨上,只不过阿不力孜建议他们,“沙漠里沙丘一直被风移动着,你们只看着地图是没有用的,最好在本地找一个人做向导。”
果然,当天晚上便歇在了戈壁上。
习惯了在沙漠里,忽然到了这戈壁上,总觉得是新鲜,脚下的戈壁滩虽凹凸不平,但不像是沙漠里一脚踩下去便要陷进半截腿,让人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加上这里还有些胡杨枯枝,还有先前那些淘金人们留下来的石屋子,所以大家便打算生火煮一顿熟食来吃。
周梨和殷十三娘自告奋勇去捡柴火。
这又是一个被乌云笼罩的夜色,在这胡杨林里,看什么都模糊一片,只能依静态和动态来分辨人物和树枝。
不知什么时候,阿若跟了过来,忽然叫了一声:“周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周梨是本能地转过头去回望,见着是阿若,心头一惊,只觉不妙,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