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没有怪郡主的理,黎屏心里分得清,要宫人死的不是郡主而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无论郡主逃不逃,太子殿下那身体也不过早晚而已,宫人们怎么都逃不过去。
黎屏想到这,又去给前主子买了些用得上的物品,求人不如求己,有备无患,他还是早点给自己找几条路吧。
黎屏也没想过去告密,郡主在宫里呆得不开心,她要走那就走,别回头看,出去自有广阔天地。
至于他嘛,阉人除了呆宫里还能去哪,换个主子继续活着便是。
街上有叫卖糖葫芦的路过,黎屏见了叫住,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一根,这次不是送给郡主殿下,他自个儿吃了。
甜滋滋的,带点酸,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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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丁在磨刀。
最近郡主常往玉清宫跑,说是要为太子准备寿礼,不需要他们跟着,放了他们很久的假期。
每次护卫丁都执着地跟着郡主,直到她进了玉清宫才返回。
郡主喜欢上别人了,护卫丁沉默地想着。
他昨夜按捺不住,使出了暗卫的本领,避开巡逻的侍卫半夜来到玉清宫外,正巧看见郡主跟那叫宿庐的男人于屋檐之上饮酒赏月。
护卫丁沉默地看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返回的,有没有被察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一直在磨刀。
他想杀了那个男人。
即使那个男人很危险,护卫丁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不敌。
第一次见到宿庐,护卫丁全身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拔了刀防止宿庐暴起。
危险,即使宿庐神情平稳,并未流露杀意,但护卫丁察觉到的危险让他炸了毛似的应激。
护卫丁再如何训练,修习的也是人间武功,但那个男人,护卫丁敏锐地察觉到他所修习的是另一种不同凡俗的道。
更接近于传言里的修士长生之道。
没有人知道国师到底活了多久,面容一直十四五岁少年模样,只一头银发彰显他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年轻。
宿庐作为国师的师弟,护卫丁不认为他是个简单人物。
如今郡主选择了宿庐,护卫丁心中所思所想只有杀了他。
护卫乙问护卫丁大早上的磨刀作甚。
护卫丁不答。
护卫乙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吃饭罢,很多事吃吃喝喝睡一觉也就过去了,你是郡主的护卫,可别做些牵连郡主的事。”
护卫乙以为是什么人惹到了这沉默寡言的护卫丁,他可不能看着护卫丁犯错,见护卫丁始终不应,按住护卫丁的手从他手里把刀夺了过来:“交给我保管,吃了饭还你。”
护卫丁充满戾气地看了护卫乙一眼,但回想起护卫乙教自己识字的画面,眼里的戾气渐渐散了。
他无助地看护卫乙,看自己的刀,看空空如也的手,护卫丁头一次尝试到了暗恋失败的痛苦滋味。
他挪着步去吃早饭,啃了好几个大白馒头,啃着啃着呜咽了一声,小狼崽子似的。
第22章 金粉胭脂13
谢月择熬了一整个夜晚,天终于亮了。
他让黎屏去找眠之过来,他有话想对她说。但黎屏没能找到人,眠之跟宿庐学武去了。
谢月择问眠之去哪了。黎屏道:“许是出宫了,郡主殿下一向贪玩,宫外春夏之交,天气凉爽,花草芬芳,郡主一定很喜欢。”
谢月择道:“孤也可以出宫的,下次、下次眠之想去,你跟她说,我陪她去。”
黎屏低头应“是”。
谢月择又道:“孤不是拘着她,孤只是想了解她,你说眠之会厌恶吗?”
黎屏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说出这样弱势的话来,在一个奴才跟前,显露过分的在意有失身份。他是一朝的太子,要什么不能拥有,需要这样的委曲求全。
黎屏道:“怎么会,郡主高兴还来不及,殿下您有心了,这世上哪有这样体贴的丈夫。郡主遇见殿下,是上天的指引,亦是郡主的福分。”
谢月择听到黎屏说他是眠之的丈夫,唇角微微扬起,心里的憋闷散了几分。
他道:“是孤的福气。当局者迷,孤有时候不懂得眠之的心,你若是瞧出什么来了,只管对孤直言。”
黎屏应“是”,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
谢月择想了想,又派人去找眠之的养兄,过去他不喜欢眠之身边多出一个亲人来。
他希望眠之身边只有自己,他把她的世界填满,她只能看到他,只能在意他。
可他忘了,这是不公平的。他有父皇母后,宫里谁也不能看低他,可眠之不同,在他护不到的地方,眠之指不定被人怎样欺负。
或许不是忘了,是他从没关注过。他被人捧惯了,要眠之也那样捧着他,说到底,眠之恨他也有他的原因。
他没能体谅她的苦楚,没能考虑她的未来,只一味要求她付出感情付出真心,眠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谢月择不断地为眠之开脱,只有找到眠之不爱他的理由,只有确认一切都可以挽留,他改了,她就回来,只有这样,谢月择的心才能够平静下来。
君臣夫妻,他是君是夫,眠之是臣是妻,这样的尊卑高低让眠之厌恶合情合理。
她厌恶的只是外在的一切,谢月择不断地找着理由……
他突然有些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