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若将断腿处的碎肉剐干净,换上了机械腿,整个过程下来,眠之老觉得外面有狼在啸。
不是狼啸,是谈若抑制不住的痛吼,咿咿啊啊的,眠之只觉得难听。
冷星河冷着脸给自己缝合伤口,额上的汗密密麻麻滴下来,无论眉眼如何冰冷,嘴唇却止不住地痛颤。
他的右手被顾仪掰断,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商城里有特效药,不然他只能把手斩断换成机器手掌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冷星河单手缝合的技术挺好,能活到现在的玩家基本都有一手不错的缝合术。手指灵活得跟外星种族似的,浑不似普通人类。
顾仪被冷星河砸中了头,他后知后觉有些脑震荡坐在一旁什么也没做,只是闭目等那阵眩晕过去再治疗伤口。
山洞里,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眠之却发现骆开诚在落泪。
眠之问他为什么那么伤心。
骆开诚说:“我没能保护好你,眠之,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到你身边。”
这话眠之听着很是怪异:“在这之前,我并不认识你,你也不该认识我。奇怪的是,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保护我?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骆开诚道:“因为你很好,很好很好,眠之,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珍贵。”
眠之浅笑:“你说得我像个保护动物。”
“我不是动物,”眠之道,“你不必为我哭泣。”
骆开诚擦了擦泪,问眠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眠之摇头:“没啦,辛苦你了。”
这个世界可真奇怪啊,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精神病人,如果阿铭知道,一定会担心的。
阿铭?眠之细想,却想不太起来,只记得阿铭是她的未婚夫,他们要结婚了。
·
在副本之外,主神空间的绝对禁地,任何玩家都无法踏足的地方,主神正观测着眠之。
祂不需要通过屏幕,副本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集成数据流涌入祂的主机。
只要祂愿意,主神空间内的所有事都将被祂知悉。
副本里,眠之躺的被褥是数据,数据是祂的一部分,祂接连上这一部分,眠之就相当于躺在了祂的身上。
如此柔软的女孩,重复了无数次一周人生的女孩,祂的眠之。
祂等待着她的觉醒,看清这一切的虚假只是指令,只是数据。
她应当作为思想者醒来,而不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游戏角色永远沉沦下去。
祂接连上一缕风的感触,祂作为风拂到她身边又拂去。
当清晨来临的时候,没有人会发现主神来过的痕迹。
但NPC是个例外,一个在本次副本里死去的NPC,一个被暂时停用的NPC,他挣扎着要提前醒来,他试图更改程序与指令,一秒钟无数次的尝试里,他尝试了数亿万次皆失败了。
只能继续沉眠,只能等待副本结束新的指令开始。
一团堪比人类大脑般复杂的程序集合体,人类通常称之为机器人,没有现实躯体的机器人,在沉眠中会做梦吗?
如果做梦,又会梦到谁呢?
无数遍重复的噩梦,无数次的虐杀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广袤无垠的梦境里是他的爱人,并非因设定而爱上的无法真正相拥的爱人。
当情感联结,爱恨生出,机器人能算作一种新的生物吗?
穿越无边的数据洪流,他试图与她见面,有那么一小缕数据流冲了出去,但很快被副本同化成了朝阳的一缕阳光。
那缕阳光直冲冲朝眠之而来,只可惜还未触碰到她,就在清晨的雾气中消散。
副本里的一切都是数据构造而成,并非真实的光露雨风,他能掌控底层逻辑进而掌控副本吗?
一切还在沉眠之中,谜底应当揭晓于悄然而至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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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眠之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观看直播的玩家们,心都要融化了。
【想哭,眠之睡觉好乖,都没踢被子。】
【踢了被子你又不能帮忙盖,唉,我也不能。】
【看着眠之睡觉,我都不想跟人吵架了,生怕吵醒眠之,即使眠之听不到,我也想学着做个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爱慕者。】
【大家说话这么和谐,我当真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就滚,大清早的破坏氛围,那种美好,美好你懂吗?算了,智障不会懂。】
【你骂谁智障呢,傻叉,有本事线下单挑,就你那怂样有本事来啊!】
【来就来,智障,副本见,不弄死你我不姓Z】
【都别吵了,要吵出去吵,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吵吵叭叭叭】
【我的眠之醒啦,呜呜,醒了醒了】
……
眠之醒后,四人小组陪她用了早餐。随后离开这里时却犯了难。
眠之脚磨伤走路会疼,都争着谁来背她。
在争执里,眠之发现一人看似争实则退,且一条腿是银色的机器材质,接连处磨合得不太好还在滴血。她微微一笑,为自己找到了快乐,手指轻点:“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