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的花签呢?”小厮抬手,示意她将花签放于身旁的匣内。
她心绪平静,故作泰然,不疾不徐地答着:“适才走得急了些,许是掉于路旁了。”
“未有花签,不得入内。”
与她料想得别无二致,她暗自叹息,觉这铺子的规矩当真是繁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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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状,身后那女子讥嘲更甚,抬高了语调与周围的姑娘们大笑起来:“奴家都与姜漪姑娘说了,姑娘不听,非要闹了笑话。”
她静默地伫立着,好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落得左右难堪之境。
转念之间,一阵摇铃声传来,令周遭的笑声霎时停了住。
那铃声清脆悦耳,随着微风飘荡于巷陌之间,余音袅袅般消轻然散,让她忆起冬日初雪,春日晨阳。
“姑娘稍等。”见闻铃声,小厮向她俯身行礼,微撩开铺帘,走入了铺中。
她不知所以,听得身后飘来窃窃私语声,若有迷茫地直立在原地。
俄而,那小厮缓步走出,再向她俯身,示意她可进:“姑娘请。”
身后的窃语顿然止了,好似那些女子闻言都愣了住,她温和抬眸,眸中仍染了一丝诧异之色。
“可方才所言皆是谎,小女未抽得花签。”姜慕微怔了片刻,启唇道。
面色未有波澜,小厮再道:“公子说了,姑娘请。”
心底如同蒙上一层雾霭,她尤为困惑,端庄地走入肆铺里。
铺中仅有一屏风,日光从窗台的缝隙透到屏风之上,一道清隽的身影柔和地浮现,可她仰眸而望,却是怎般也瞧不真切。
她不觉一滞,这般的清寂感,忽而让她忆起寒月下的那一抹清冷,令她莫名怅然若失。
花签(2)
直到屏风后传来笔杆敲叩书案之声, 她匆忙回神,轻柔地道出口:“抱歉,小女出了些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着待会儿便要去那肃王府, 心头隐约的不安再度翻涌,她轻扬唇角, 恭敬而问:“不知怎地, 小女心绪颇不宁静,想问问公子, 小女近来所遇之事,是福还是祸?”
话音落下, 她见屏风后的身影沉默片晌,而后提笔, 寂冷地在宣纸上书写下字迹。
立于公子身旁的书童轻缓接过宣纸, 将答案递于了她。
姜慕微伸手将宣纸展开,风骨苍劲的几字蓦地撞入她的眸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福, 亦是祸。”
果真是瞒骗他人的把戏……
她扬唇一笑, 这席砡公子名声如此之大,终究是靠这些坑蒙拐骗之术骗取女子的芳心。什么精通术数, 在她看来, 皆为谎言。
姜慕微合上宣纸, 笑意不减,顺势问着:“如何破解其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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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坐于屏风后之人再次落笔,书写完几字后, 搁笔于书案,将宣纸交于了书童。
接过书童递来之纸, 她望着所书之语,凝眉沉思了几许。
“遇归人, 方可化险。”
归人?这究竟是何意……她分明不是这城中之人,何谈“归”字,这相士摆明是在故弄玄虚,故作高深罢了。
她淡然地将宣纸收于袖中,柔声又问:“小女并非家住汕肃,何为归人?”
此番,这席砡公子便是再也未答,再也未提起搁于砚台旁的毛笔,如同在与她言说着,这卦已是算完了。
“多谢公子。”她不再追问,肃拜而去。
想着此地已是耽搁了她些许时辰,姜慕微轻盈地理了理简行素衣,快步去那肃王府与苏时怿相见。
见这一清颜姑娘进了府门时,玩世不恭的小王爷忙将她拉至一旁,谨慎地张望着四周,遂而将一串锁钥塞至她手中。
“这可是我费尽心机骗取来的,”他战战兢兢地道着,示意她快去快回,他在这儿把着风,“老爹正巧出府去了,我去拖住账房先生,公主殿下可定要快些行事。”
姜慕微拿上这肃王府账房的锁钥,目光一沉,沿着小径急步向账房行去。
这王府的账房有些昏暗,唯有一处窗口能让轻薄的日光透进,她在不计其数的账本中翻找了一刻钟,终是在一阴暗的角落寻到了玺印录本。
幽暗之下,她蹙眉凝神,目不转睛地翻阅着,玉指在录本的一页上猛地一顿。
所寻的粮款赫然入了目,纤指顺着眸光轻划过录本,她望向一侧,期日写着“八月十五”。
这笔官银确是发放给了汕肃城,而且是予肃王过了目。若是肃王对此事知情,与官商串通一气,将这巨额粮款坐地分赃,水患一事便是弥天大谎。
姜慕微小心翼翼地将录本放回原处,又将翻乱的账本收拾了一番,走出账房时,见小王爷正着急得来回踱步,瞧见她的一霎,不由地松了口气。
“你还记得八月十五那日,肃王在何处?”将锁钥交回于他,她闲然地望向庭院清幽之景。
“八月十五乃是仲秋,我老爹自是在府中举办府宴,”苏时怿紧蹙起眉,认真寻思了好一阵子,迟疑而道,“不过公主这么一说,我倒忆起那日老爹醉了酒,你说会不会那时……”
知晓这小王爷有着千万般不愿,不愿信肃王也是参与到了其中,她神色一凛,肃然问道:“府宴都邀了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