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适才见他那阴冷的目光,凉彻进了骨髓,她微然一滞,思绪停于琴上出了神,如今不知此琴是否还能相赠……
姑娘一念的恍然落入了序灵的眸底,他作势浅笑,心觉公主哀思,定是与他那所识之人相关:“公主可是与贫道那徒儿……闹不愉快了?”
“兴许是再也无法缝原了,”姜慕微晃过神来,再次轻柔地抚过琴弦,“这琴便当作诀别之礼吧。”
“贫道清楚他那心性,公主不必记挂于心,”望着窗台之上的初春绿意,序灵思忖了片晌,而后乐呵呵道,“时常道出之语犹如利剑,心底却是欢欣的。”
将玉琴轻缓地收起,她望向与这仅有几面之缘的掌柜,扬唇道别:“多谢真人提点,本宫明日便启程回宫,真人后会有期。”
“公主慢走。”
听得序灵于身后扬声长叹着,姜慕微若有感慨,与这琴坊的缘分于此便是止了。
楼阁掩映于修竹间,幽幽花香隐约弥漫而来,她回至客栈,见一旁的房门仍是紧闭,望着手中的“归玉”,踌躇了几瞬,欲前去叩响那房门。
“大人有令,今日谁都不见,望公主谅解。”正抬了手,她便被立于一旁的侍从拦了下,像是今日怎般都见不着他了。
将手中的琴轻柔地递至侍从面前,姜慕微不禁惋惜无法亲自赠予:“这把玉琴名为归玉,替本宫交于颜大人。”
那侍从见公主转身欲离去,迟疑了会儿,开口言着:“大人说,明日一早便带公主回宫,让公主将包袱收拾着。”
“本宫明白。”她止了步,轻声应着,又缓步回至自己的雅间。
这一日,她再也未见过他,不知那道冷冽的清月在紧闭的房中如何思索她,如何记恨她,如何将她彻底拉入泥沼,二人或许从此便是不止不休……
本是牵于他们之间的弦,至此像是彻底断裂了。
姜慕微独坐书案旁,望着夜色下皓月当窗,尤为冷寂与凄清,心绪不由地随着月色飘远。
若是她所求的荣华与他之间,注定只得择其一,毋庸置疑,她定当是择她毕生所求。
区区一个男子,又怎能止住她的野心。
可今日莫名的心痛之感仍在心上徘徊,她试图沉下心去,可如何也抑制不住心底缭乱。在他眸中升起的冷意,犹如千万把刀刃,虽未向她袭来,却令她乱了稍许方寸。
她如何会在意起……一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从何时起,自己的心绪是这般被他牵动了。
隔日正午时分,姜慕微稳步行出客栈,见兵马已候多时,不再多语,抬步上了马车。
她望着前方挺立的威严身姿,冷然乘于马上,修长的寒玉之指将缰绳拉了紧,却一眼也不曾向她望来。
恍若在城门处送行时,周元景见到她欢呼雀跃,她几次三番朝他瞧去,他也是这般,不曾回望一眼,宛若与她未曾相识过。
不知他从何处寻来了一辆马车,用料上乘,镶金嵌宝,远观近看都分外雅致,她静默地放下了帷幔,随之在马车内坐稳,终是从这座汕肃城离去了。
姜慕微倚靠于马车内,一人甚感无趣,微阖了眼便欲睡去。
可行了半个时辰后,马车忽而停了,本是浅眠的她猛地清醒了来。不明发生了何事,她正想着掀起一旁的车帷,却见一冷冽的身影步入了马车内。
她怔怔地望着一日未见的他,望着他神态自若地轻扬着衣袖,在她身旁镇定地坐了下,随后又陷入了无言。
侧目望向眼前的清冷之色,一贯的凛冽却是令她心颤,她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阵轻笑:“大人怎有雅兴与本宫一同坐马车。”
语毕过后,马车内沉寂了良久,姜慕微只觉身旁之人不会再启唇言说,莫名的失落感将思绪席卷了起。
正落寂之时,她却听得清冽的嗓音响起。
“在下曾言,若在下满盘皆输,公主也逃不了,”他一字一顿地道着,似是在回应着她昨日的举止,话说至此,眸光又冷了半分,“在下定会让公主陪葬。”
她听着如同松雪寒月之人冷声言道着,一如从前,一丝惧怕不觉袭于心上,令她微僵于车帷旁。
可她来不及思虑,便见着他欺身而上,将她牢牢地锁在了马车的一角。
无论怎般都避不开他的视线,姜慕微被迫抬眸,跌入他阴冷的目光里。
而此人眸色深邃,此刻正流淌着阵阵凉意,像是想将她逼至悬崖之边,轻轻一推便让她堕入深渊。
“公主如今是打着歪心思,想从在下手中逃脱……”轻抬起眼前清丽女子的下颌,他倏而轻笑,眉目又凛然了几分,“简直是在妄想。”
望着他眸中深不见底的寒潭,眼底蕴藏的寒意分明想将她撕碎,可她竟是觉着,面前的清月在触及她的一霎,却是无意地轻柔了些,她默了瞬息,忽感心底涌过一阵痛楚。
“阿玉……”
他寡淡一笑,似是深思熟虑了一夜,与她缓缓而道:“在下想过了,若公主这般想逃,在下只能将公主囚困,公主……莫要怪罪了。”
姜慕微不明了,不明了眼前的他所指何意,却见他再次欺身,未等她作何反应,微凉的吻便于她颈间轻盈地落下。
她无力挣脱,忽觉身上浅裳从肩头轻缓滑落,才知他所指,是何等的囚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