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猎场的阁楼上拥吻过后,她原本以为,她与他之间已越过了应有的距离。她原本以为,他会欣然地接受她,会愿与她一起坠入深渊。
可她仔细地洞察着他静默的神色,一遍又一遍,除了方才一闪而逝的愕然,却再也看不出任何波澜。薄雾笼罩着他的双眸,令她感到失落至极。
他的心薄凉得厉害,她如此行着浑身解数,却仍是对她漠然置之。
就如同在楼阁之时,他也是这般,在她以为得心应手地能与他联手时,他断然拒绝了她,连同她仅剩的一点自尊,淹没在了无言的夜空下。
“恕在下,难以从命。”
决然的话语在她耳旁响起,与她所想的不差分毫。他果然最在意的,还是他自身的利益。
人言可畏,若是他们之间的苟且传到圣上那儿,传到百姓的耳中,他会被她彻底拉下水。
不仅是失了威仪,就连这国师的身份,他或许也保不住。
在利益面前,他定会果断地放弃他物,这便是他的处世之道。
他与她一般,为了私利,不择手段。
“为何?”她再次垂下眼眸,回想起这些年来,她头一次败在了一个男子手中,“大人说了,会护着本宫的……”
“之前的话,本宫依然作数,”轻许叹了叹气,她又故作娇语道,“大人若是真的觊觎本宫,本宫就把心放在大人这里。”
放开了怀中的女子,颜谕起身,行至窗台边,望向了天边的余晖,像是不想再谈论此事。
“天色不早了,公主早些回去吧。”
他未再瞧她一眼,窗外的霞光洒落在他的身影上,好似谪仙般出尘不染,这倒显得她太过污浊与不堪。
“大人还真是绝情……”她半撑着脑袋,欣赏起这样令人沉醉的景致。
她处心积虑地想往上爬,却被眼前的他在暗中窥视着,随后将她击得粉碎,让她无处可逃。当她意识到,可以利用他的贪念将她护住之时,他却不按照理出牌。
他究竟要如何,才能彻底沦陷于她的秀色中。
直立着身子,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残阳,全然当作她不曾来过一般:“公主若再不回去,说不定周小将军要找到在下这儿来了。”
听罢不由自主地轻笑着,她忽感心中的郁结散去了不少,母妃一事她虽自责不已,可她如今真正有兴致的,是如何将眼前之人拉入泥潭。
既然她过得不痛快,她也不会让他安生。
“大人怕什么,将军不会知晓本宫在国师府。”姜慕微淡淡地笑着,见着他微许思虑的模样,她竟是有些好奇,他究竟是为保自身的利益,还是不敢与她靠得太近……
他依旧望着窗外,肃然的面容似是在下逐客令:“公主方才所言,在下担待不起。”
“颜大人保重,本宫走了。”她缓缓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行了行礼,不再听他多言,快步离开了国师府。
既然他想浅尝辄止,那她偏不让他如愿。让她的母妃如此神伤,她都要一一讨要回来。她想着,她要让他与她一般,深陷沼泽,永无安宁之日……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她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颇有不甘,却只得认命。沉下心来,她冷静地思索着,如今流玉宫彻底失了恩宠,下一步棋又该如何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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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在后花园时,丽贵妃那得意的模样,许是在远处早已遥望了许久,看着婉嫔与她出丑,看着陛下对她们怒骂着,也不知在心底里窃喜了多少遍,姜慕微咬了咬牙,将今日母妃失宠的仇恨,刻在了心上。
待她回到流玉宫后,发觉宫内一片寂静,正欲去找母妃赔不是,她却瞧见清漪匆匆忙忙地行了来,将她拉至一旁。
清漪有些着急地皱着眉,小声地与她说道:“娘亲回宫后,就把自己关在寝殿内,无人敢去打搅。”
“可方才去内务府取炭火的莲心告知于我,”说到此处,清漪顿了顿,似乎有更迫在眉睫之事摆在眼前,“丽贵妃嘱咐了内务府的奴才们,今日起,不供给炭火给流玉宫。”
眼见着寒温即将来临,丽贵妃这是明摆着不让母妃好过……定是因今日陛下龙颜大怒,丽贵妃是趁此时机,故意刁难母妃。
而她与周元景刚被赐婚不久,身为平念的生母,丽贵妃本就对其怀恨在心,如今便把所有的怒意都迁到了母妃身上。
姜慕微看着手足无措的清漪,轻唤着她原本的名字,安慰道:“慕清别怕,姐姐这就去昭燕宫一趟,定把炭火取回来。”
茫然失措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听着她亲切的话语,清漪连忙点了点头,心似是安定了些。
“今日之事,我不知晓会变成这样,”她沉思片刻,却不敢在清漪面前透露一丝不安,“令母妃如此悲切,是我的不是。”
“清漪帮我劝劝母妃,让她别伤坏了身子。”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辞后,姜慕微转身,果断地快步远去。
清漪望着她的身影,望着这流玉宫唯一的依靠,本是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若是姐姐出面,任何之事都像是手到擒来般,只要有她在,流玉宫才不会被他人轻贱,才不会未有还手之力。
今日姜音兰抚琴,惹得圣上大怒一事,确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可她坚信姐姐不是有意为之。眼下最要紧的,是安抚娘亲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