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美娟笑了,左右看看:“这里没人,就这里说吧,蔡老板。”
蔡行生搓着手,一副很艰难开口的样子:“罗老师,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是应该的,我是对不起你。那个,那个男人来找我,问你的事,我知道他没好心,我该找个空托人去告诉你,不要出校门了。可我太害怕了,我怕他打我。我以为他来找你,只是说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要结婚的话,过去的事情,说清楚也好。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打你,往死里打你。罗老师,看你被打在地上的样子,我也很心痛,真的。”
桃子在罗美娟怀里哭起来了,不知是饿了,还是尿湿了。罗美娟拍着她的背,抿着嘴说:“就这事?算了。”
她要进屋,蔡行生跟着走了进来:“还有别的事。罗老师,你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罗美娟坐在凉席上,把桃子翻过来,果然是尿湿了,她赶紧把尿片扯了下来,一听蔡行生的话:“什么这样算什么?”
蔡行生指着她:“你还是我认识的,原来那个罗老师吗?你看看你,这样大的汗衫短裤子,还趿着拖鞋,头发也乱糟糟的。罗老师,你还租在这里干什么呢?供何玉峰上大学,人会说你仁义,可你打算给何玉峰做一辈子老妈子吗?”
罗美娟去摸头发,才惊觉她一上午都没有梳头。她反驳:“谁要做老妈子?”
蔡行生笑了:“罗老师,你不是说你不念诗了吗?你不做他老妈子,还想跟他谈恋爱么?他现在没得依靠,才觉得你好。但是他会长大的啊,你要是把他供上了大学,他眼光可就更不一样了。”
风吹进堂屋,罗美娟能闻到自己身上全是桃子的奶味和尿片味,越来越浓。
“何玉峰自从看守所里回来,换了个人似的。哎,他居然要念书了,早早的去学校,下午下了课还背了画板去学画。他是听了你的才改的,他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要救你,这不都明摆着的嘛。”
罗美娟沉默着,桃子躺她手臂上,静静看着她。蔡行生觉得自己该走了,他说:“罗老师,我就是觉得要有个人来提醒下你。何玉峰救了你,你是感激。但感激要有个度,再出事了,书你也教不下去了。”
罗美娟又笑了声:“哦,传得这么厉害了,怎么没人传给我呢。”
“谁敢传到你耳朵跟前来,何玉峰干什么的?他一发火了,找人砍上一刀呢。”
“知道我是个杀人犯,你还敢找来这里?”何玉峰突然从门后面窜出来,蔡行生吓了一跳,慌忙跳了出去:“不是我讲的,我讲的,我好心才和罗老师讲的。”
何玉峰拿起画板,做出一副要打的样子。罗美娟摇着桃子:“让他走吧。”
桃子眼睛闭上了,她想好奇多看看世界的念头抵不过睡意。何玉峰蹲过来:“罗老师,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带着桃子,远走高飞。”
罗美娟轻轻把桃子放在凉席上:“嗯。你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们就把这里,这些人,通通都甩掉。”她起身,看胸前一大片都湿了,扯起衣服闻了一下,“是不是有点馊?”
何玉峰看外头没人,突然抱住了她,头埋在了胸前:“你身上有奶味。”
☆、第26章
罗美娟怕门口有人经过,想把何玉峰推开,他不动:“罗老师,我就抱抱你。”他神情沮丧,口吻疲惫,罗美娟想是蔡行生的话让他难过了。她问:“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下午还去黄老师那里不?”
“下个星期黄老师要出差,我不用去那里了,就在家练。”
罗美娟不以为意:“暑假了还出什么差?”她用手把头发捋顺,拿个发夹夹了上去,洗了手就去了后院灶子边:“那你就在堂屋里画,看着桃子,我去做饭。”
下午两点钟才上补习课。午饭吃完后,罗美娟坐后院的梧桐树下,逗醒了的桃子玩。何玉峰把他的画架抬了出来:“我帮你画张画。”
“帮我画,还是桃子?我们两个人?”
“就你。”
“好呀。”罗美娟把背挺得直直的,看着他:“是不是不能动?”
“哪有。哎,你也不要看我,不然我有压力,画丑了不管。”
罗美娟啧啧笑:“那看哪里?”
“桃子,树,窗子,什么都行。不要看我。”
“聊天没关系。不影响你吧。”
“正好。”
“黄辉要去哪里出差?”
“省城。”
“你现在一个星期有四天都要他教画画,落下一个星期的课怎么好。他干什么去啊。老师出什么差,我教了九年书,一次都没出过。”
“我怎么知道?罗老师你会不会聊天啊,聊什么不行,干嘛要聊他。你不知道我特——别不喜欢他那头油腻腻的长头发,都恨不得晚上等他睡了,咔嚓给剪了。”
“哦。”罗美娟看了下手表,“你要快点画,再过二十分钟,人就都来了,看见你给我画画,不好。”
晚上秋桂回来,罗美娟让她帮忙看一下桃子,她去洗个澡。秋桂跟进了她房间:“罗老师,有个事和你说一下。中午何玉峰去店里找过我。”
罗美娟停下:“中午,哪个时候?”
“十一点多吧,他说想找我借五百块钱。”
“啊。他借钱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