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俢不想让谢梅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还当着天意的面。便连忙岔开话题，对天意说：“天意，你陪着姥姥看会儿电视，我去把菜炒一下，你舅舅舅妈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辛天意换着电视台，问谢梅想看什么，可是谢梅坐在沙发上还在念叨着王芳的事，先是抱怨怎么还不回来，又在回忆王芳过去受的苦，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说了好久之后，又突然想不起来现在王芳老公的名字了，便立刻问辛天意：“叫什么来着？”
“李志业。”辛天意回答。
“对对，就是这么个名字。我老是记不住。其实还是接触的少，结婚后几乎没怎么回来过，要回来也是你妈一个人回来，说他忙的很，来不了。我总共就见他一两次面，名字还没记住，人就走了。”
谢梅一点一点的念叨，辛天意机械换着电视台，换了一遍了，也没有谢梅想看的，再一回头，就看见谢梅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辛天意看着已经睡着的谢梅，惊慌失措。
“睡着了？”王玉俢从厨房走了出来，小声问。
辛天意点点头。
王玉俢便指了一下沙发上放着的毯子，辛天意会意，悄悄走近了，把毯子给谢梅盖上。
接着要去关电视，同样被王玉俢阻止了，辛天意只能跟着王玉俢进了厨房，就听到王玉俢说：“你关上电视，你姥姥就醒了。让她睡吧，今天知道你妈回来，高兴地一下午没有睡觉。这一会儿肯定困了，先睡一会儿，你妈回来，又得热闹一阵。”
辛天意点头：“姥爷，那我帮你打下手。”
辛天意说完，就看见已经没有自己可以做的事了。
厨房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是王玉俢提前备好的菜。每一道菜都是精心设计的，红的配绿的，黄色配橙红，颜色好看又有营养。
辛天意看了一圈后，问：“姥爷，好像没什么要帮你准备的了，要剥蒜吗？”
“早就剥好了。”王玉俢拿出一个小碗给辛天意看：“你姥姥下午剥的，把咱家的大蒜全都剥完了。”
两人正说着话，王刚和刘美兰下班回来了。
见了辛天意后，王刚作为舅舅，稍稍关心了辛天意的学习和生活，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回房休息了。刘美兰是直接去厨房帮忙，可是一样没什么可帮的，又被王玉俢撵了出来，笑着搓着手对辛天意道：“看你姥爷多疼你妈，说今天吃饭，他亲自掌勺，别人不许碰。”
等着所有的菜都端上桌的时候，王芳和李志业终于来了。
两人风尘仆仆，提着好几个大包，从外面走进来。
王芳来时穿了一件新的呢子大衣，此刻十分狼狈的挂在身上，头发也凌乱不堪，完全没有刚刚烫过的痕迹。脸上的妆自然也没有了，眼角处乌黑一片，一看就是化过妆，又花了，却没来得及洗。
李志业呢，头发乱糟糟的，胡子茬也冒出来了，两人若不是提着偌大的行李，肯定会被认为是逃荒来了。
惊得刘美兰开口便问：“大姐、大姐夫，你们这是怎么了，遭抢了还是怎么？”
第58章 自己出
两人不是遭抢了, 而是错过了他们买的那班火车。仓促坐了下一班，没有座位，就在两节车厢间席地而坐, 和几个同样没有座位的人挤在一起, 挤着回来的。
用王芳的话来说，就是这一路上她的腿就没有直起来过。
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王芳就想直接躺在地上。好不容易被李志业拖着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躺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谢梅在一旁看着王芳，拿着温热的毛巾，蹲在王芳身边，慢慢给她擦掉脸上已经花了的妆。
“这孩子, 遭的什么罪啊这是，过年回个家, 还得这么久。我就说吧，不让你嫁这么远，不让你嫁这么远, 你就是不听啊。”
刘美兰在一旁听了, 赶紧看一眼旁边坐着的李志业，讪讪笑着去劝谢梅：“妈, 你看你说的, 这次只是意外，你之前还说呢, 说姐姐嫁给姐夫, 嫁的好, 不愁吃穿了, 姐夫人也好。这姐夫来了, 你倒是不夸了……”
谢梅像是没听见, 拿着毛巾一点点给王芳擦脸。擦完脸，又擦手，然后去擦脖子，直到都给擦了个遍，才看见王芳眼角留下的泪。
谢梅蹲在旁边，看了几眼，没忍住，心里一酸，便对辛天意道：“天意，来，扶我起来。”
辛天意扶谢梅起来，谢梅把毛巾塞进辛天意手里，“洗一遍吧，再给她擦擦。”
辛天意嗯了一声，还没走，就看谢梅拿食指在王芳额头上用力点了一下，怨道：“该！”
王芳闭上了眼睛，几滴眼泪流完便不矫情了，其实李志业对她很好，但是再好也是离家远，在那个城市又人生地不熟，尤其是语言不太通，王芳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勉强能听懂他们当地的方言。总之，四十多岁了，在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容易。
本来憋着气，又加上这一路的不太平，王芳想着是回到家就抱着谢梅嚎啕大哭一场呢，这刚挤出几滴眼泪，在听见谢梅说她一句活该后，瞬间就清醒了。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选择罢了。四十多岁了，还能矫情到什么时候？于是那几滴眼泪还没干呢，王芳便坐了起来。
辛天意又给她洗了一遍毛巾，递给王芳的时候，王芳接过来，道：“我还是去洗吧，你姥姥给我擦的，肯定都给擦成花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