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往日小瞧了你。”祁寨主微眯眼,才发觉大儿子以长得比他还要高。
“爹言重了。”祁织语气慢悠悠道。
他垂眸掩盖眸间寒意,一缕阳光忽地从窗外射进来,映射在祁织半张脸上,使他的神色半明半暗又隐晦不明。
“不管老二到底死在谁手上,这事有就算了,眼下项城才是最要紧的事。”
祁寨主语气一沉,和祁织如出一辙的两眼凶狠盯着茶杯,彷如要把它盯处个洞来。
祁寨主食指不断敲击茶杯,继而指腹在茶杯上摩挲,半响才开口道:“陈司令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之前说好我祁家寨抢了项城粮仓五五分成。”
听到他说陈司令,祁织神色不变,只暗中竖起耳朵,静候下文。
“昨日来电报,他居然狮子大张口要七成。”
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怒极;“陈瀚一个泥腿子出生的落魄户,算个什么东西?”
“无非是仗着手上有木仓,让老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话完,祁寨主冷笑一声,手中酒杯应声而裂。
大发雷霆之后,祁寨主脸上闪过憋屈神色。
陈司令和祁家寨这群杂牌军土匪不一样,他有枪又军队,双方真闹起来,还是祁家寨吃亏。
因为祁家寨没木仓,少数兵器也是陈司令吃剩下不要,丢给他这位姐夫。
“所以你想怎么办?”祁织半掀眼皮,与暴怒的祁寨主不同,他的平静面容上眸色逐渐幽深,宛如黑夜中令人惶然的夜色。
祁寨主竖眉:“先前是你二弟负责项城,我还不好开口,既然现在交给你...”
约莫半个时辰后,祁织才从大堂走出来。
日出东方,秋风瑟瑟,榆钱树的枯叶被骤风卷起,祁织微眯眼直视太阳。
还未等祁织思虑太久,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迈着小碎步小跑到祁织跟前,她气喘吁吁,腰身不自觉佝偻:“少当家,不好了。”
“二姨太带人撬你房门,想抢那姑娘。”
*
二姨太儿子死了,既然寨主不想报仇,那谁也别想好过。祁织既然想用萧大小姐换粮,那她就杀了萧圭玉!
“你给我让开!”
萧圭玉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穿绿色旗袍的女人将裹了小脚的三婶一把推攘开。
还有两个大汉拿着斧头砍刀,一脸凶神恶煞地砸门。
木门背后的萧圭玉眼珠子与二人对上,其中一个汉子看着萧圭玉邪笑一声:
“祁织倒是藏了个好货。”
门锁被‘框框’两下砸开,破烂的铁锁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萧圭玉心头一紧,将门栓木棍握紧在手中。
“抓住她!”女人尖锐带着仇恨的声音刺破空寂。
周遭鸟雀被她吓得四起,几片落叶缓缓落在树根下,又被二姨太的高跟鞋无情踩碎。
二姨太那张精致面容扭曲不成形,神色癫狂又疯魔。她用手指着萧圭玉:
“我儿子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老二若不是被派去项城,又岂会丧命项山?!
什么钱什么粮都和她没关系,她只要眼前这个女人和祁织为她儿子偿命。
此言一出,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围住萧圭玉,作势要拿捏她。
萧圭玉自从进了土匪窝,从未有一刻神经放松,她脑中绷着一根弦,眼疾手快地用木棍打掉大汉的手。
萧圭玉身子一闪,躲在柱子后面避开另一个大汉。
挨了萧圭玉一棒的男人语气冲道:“小娘们性子还挺烈。”
“二姨太,她可是少当家带回来的!”三婶不知萧圭玉身份,甚至还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二姨太的怒火。
二姨太横眉冷竖,一把将这老婆子推攘到地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今日就姓萧的给我儿陪葬!”
萧圭玉被两个大汉和二姨太逼得连连后退,这才从言语间得知女人是昨晚死掉的土匪头子他娘。
龙生龙,凤生凤,连这土匪窝里的女人都蛮不讲理,一身痞气。
萧圭玉将木棍横在自己身前,目光警惕,蹙眉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儿子不是我杀的。”
话完,萧圭玉本以为女人会理智冷静点,没想到她反而破口大骂:“都怪你们萧家,若不是为了抢你们萧家的粮食,我儿岂会丧命?!”
萧圭玉:“......”
听听这是什么强盗逻辑?简直是不可理喻!
萧圭玉深呼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横眉冷对二姨太。
两个大汉再次一拥而上,萧圭玉照旧挥棍,却被大汉反握住棍子。萧圭玉力道不敌,一个眨眼被夺了武器,另一个大汉向萧圭玉一拳挥过去。
就在萧圭玉下蹲双手抱头自卫之际,大汉倏地发出一声惨叫:“啊——”
萧圭玉抬眸,还未看清形势,大汉右手鲜血淋漓,一滴鲜血落在萧圭玉脸上。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蓦地,萧圭玉从身后听到一道有点熟悉的男人声音。
萧圭玉抹点脸上鲜血,待看清来人后,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真是无辜受牵连。
“祁织!”二姨太厉声尖叫,神色癫狂地咆哮:“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闻言,两个大汉一动不动,尤其是被祁织以飞镖射中右手的男人,蓦地禁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