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还用萧瓒说吗,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不一举推翻朝廷,改朝换代,称霸南北,已经是谢天谢地。
朝廷都该去烧高香了,又有什么底气提出异议。
建平帝垂眸看着面前的龙案不置一词,仿佛没有听见般,但站在案前的三个人都知道,他听到了。
陈云舟又开口道:“甘州和青州远离京城也不富庶,一起割走倒也无妨。
至于豫州,是块好地方,但眼下这个局势,舍小小豫州,就能保住大局,咱们不亏。”
陈云舟的话清晰的回荡在御书房里,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内心都感到一丝惭愧,这就是萧瓒的第二点声明。
甘州、青州、豫州早已是萧瓒的囊中之物了,他都已经打到了江对岸,被燕北军占领的又岂止是这三个地方。
多得是比这三处更富饶机要的地方,但他只要这三地。
甘州、青州一西一东依附在燕北左右,比起远在江南的京城,它们与燕北更像是一家人。
而三处合并后,燕北也会变得更加完整,左右都不再有掣肘。
至于豫州,则更像是一种赔偿,多年的血海深仇就不用付出代价了吗?
世人都在看着呢,做错事就别想着全身而退。
而萧瓒的第三个要求是景帝的项上人头。
御书房里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对于萧瓒的第三点要求,意料之中却无从劝说。
在萧瓒还没有兵临城下,还没有送来这封信时,就已经有很多人隐晦的提过此事。
想必建平帝心里也一直千回百转,苦苦挣扎。
景帝是这场征战的起因,而萧瓒以他作为收尾,也恰恰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贪婪好战之人。
他只拿他该拿的,初心从未变过。
“陛下,年初微臣去平江见侯爷,侯爷让微臣给您带了一封信,他说这封信要在您最迷茫的时候拿出来,微臣觉得就是现在了。”魏青忽然开口说道。
一动不动仿佛入定般的建平帝终于抬起了头朝魏青看来,就连一旁的陈友德和陈云舟也都诧异的看向他。
魏青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走上前放到了建平帝的龙案上。
建平帝迫不及待的拿过信打开,信中的唯一一句话却让他面如死灰,心口剧痛。
“如果不忍心,魏青会代劳。”这确实是裴宴笙的笔迹。
建平帝气喘吁吁的盯着这几个字,好像很愤怒,却又更无奈,他最终被折磨的面目扭曲,放声大笑起来。
第638章 死有余辜
夜幕降临,偌大的皇宫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魏青和陈云舟站在太上皇的寝殿前,两人静立了片刻,便见一个内侍神色惶惶的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他朝两人点点头,之后逃也似的飞快离去。
魏青放开负在背后的手,刚要迈步上前,陈云舟忽然拉住他,神色严肃的说道:“还是我去吧。”
魏青转头看着他紧绷的面孔,笑的轻松又促狭:“干嘛和我抢差事,这是侯爷留给我的任务,我可不想假手于人。”
他说着拍拍陈云舟的肩膀,大步朝殿门走去。
魏青的脚步轻快而沉稳,不带一丝负担。
他和陈云舟是不同的,陈家父子对皇室忠贞不二,是朝中的股肱之臣,陈云舟将来还会成为国舅爷。
他们的身上绝不能沾上任何被人诟病,或是让皇帝心生芥蒂的污点。
他就无所谓了,他效忠的对象永远只有一个。
而他现在也明白了侯爷坚持让他留在京城的原因,除了带着那三千暗卫辅佐建平帝,更重要的恐怕是他早已预料了今日的结局。
安排他来取景帝首级,只能说确实是一件有始有终的事情。
一路想着,魏青已经到了景帝的床边。
曾经统治大邺朝几十年呼风唤雨的九五之尊,如今也只剩下一副骨瘦如柴的躯体,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算起来景帝中风卧床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人事不知,全靠名贵的汤药吊着一口气。
孙老道先前还推测,他最多躺一年就得归西,哪知道他这么能熬,熬的自己儿子江山都快丢了,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魏青冷笑了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利索的一剑下去,倒也没有什么痛苦。
事情办妥后,没有人去回禀建平帝。
景帝纵然死不足惜,但他毕竟是建平帝的亲生父亲。
献祭亲生父亲的头颅,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痛心自责的事情,更是心里过不去的坎。
初夏的晚风吹拂,陈云舟带着景帝的头颅,和一封由陈友德和几位内阁重臣一起起草,并由建平帝过目盖章的议和文书奔赴江岸,连夜渡江去广陵。
……
陈云舟站在甲板上听了一夜的浪涛声,彻夜无眠。
日出时分,他见证了红日自江面缓缓升起,一抹艳丽的橘红慢慢在水天交接处蔓延开来。
朝阳初升,霞光万丈,今日的天气晴空万里。
陈云舟深吸了一口气,一点也不觉得累,反倒精神抖擞。
辰时一刻,他带人上岸,又换马匹奔向驻守在广陵城外的燕北军大营。
萧瓒正在校场点兵,听说京城派来的使者已经进了军营,还吃了一惊,来的倒是出乎意料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