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季润麒和白桃正将根基慢慢转移到北城,整日忙忙碌碌,一点闲心都分不出,根本顾不上季冷,夫妻俩两相权衡之下便用各种课外班将他的零碎时光也填满。
季冷从不抱怨,他们给他安排什么,他就照做,努力长大,倍速一般快速成长,直到有能力发出自己的声音。
自从姜姝某个周末找季冷玩扑了个空后,她每到放假都会要求让文蕤别关掉她的小闹钟,这样她就能在季冷出门上课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小令哥哥早上好”。
有次她起晚了,头发睡得乱七八糟,姜姝着急的要命,一下床便冲向了玄关,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方便她留意门口的动静。
文蕤暗自发笑,一边轻声安抚她要她别着急,一边轻柔地加快手上给她梳头发的动作。
可姜姝还是不满意,娇声娇气地央求:“妈妈妈妈,再快一些!不然小令哥哥就要走啦!”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门外的公共走廊便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小姜姝连忙跳下椅子,连鞋子都没换,径自向门外冲去,蓬蓬的裙摆似花海,“小令哥哥!”
季冷一直在等她。
他这样从不将期盼摆在脸上的人,出发时却磨磨蹭蹭的,都快走进电梯里了,一听见姜姝的声音便立刻转身回头,一团春意盎然的花团便扑入了他的怀中,差点将他扑倒。
这是他第一次课外班迟到,为了给姜姝梳头;更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要想方设法快速使自己变得强壮,为了下次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接个满怀。
……
思绪又忽地飘向了尚在江城时那个暮云霭霭的阴雨天,姜姝望向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那次,他应该是想给自己吹头发的吧?
但最后依旧也是像这次一般,替她将所需物品准备好后,便克制地退了出去。
甚至还贴心地将门轻轻阖上。
分明小时候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
姜姝避无可避地再次陷入这个怪圈之中。
这段时间,这个问题时常萦绕在她的心头。
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打断她的思绪。
“文姨有话说。”季冷说完,过了几秒,文蕤的声音通过手机扩音器传来:“妹妹起床了就快和小令去吃东西吧,他一直等你等到现在呢!说打包回来给妹妹,你这孩子又——”
“文姨。”季冷轻咳一声。
那边顿了一下,随即了然的笑声响起,姜年连接过了文蕤的手机,收尾似的嘱托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刚一退出通话界面,余光瞥见姜姝的头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季冷难得愣了愣,问:“好了?”
姜姝仰着脸看他,文蕤的话她只听了个囫囵,满心满眼地纠结着一个问题:“你不喜欢和我接触吗?”
季冷错愕:?
“不然你怎么——”不给我梳头……
姜姝顿住。
话到临头又说不出口,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自恋?
姜姝住了嘴,鼓着脸越过季冷。
就在她与季冷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纤细的手腕忽然被抓住,姜姝下意识回眸,只见高大的少年垂下脑袋,暮色渐沉,昏黄的夕阳为他平添几分落寞,恍若一只可怜的大狗。
“……妹妹,别这样想我。”季冷服软,难得委屈。
姜姝默了半响,抿着嘴唇抬眼看他,自己心里的郁结尚未解开,想了想,最终还是主动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单手环过他的侧腰拥抱他的同时,拍了拍他的脊背。
季冷的脑袋更低了,脊背都弯了些许,直到他的额头能够抵到姜姝的肩膀。
话音也因此变得含糊,好似隔着稀沥沥的雨声,令人听不真切,却更显可怜:“别这样想我。”
“嗯。”姜姝的心忽然变得软绵绵的,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安抚地拍着他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我不会的。”她承诺道。
暮色四合,倦鸟归林,两颗亲密的心正缩在一个静谧的、无人打扰的角落里,慢慢贴近,以往那层看不见的薄膜穿插其中,妄图横插一脚,却又无法阻拦。
第19章 护短
恒中向来给假期给的吝啬, 寻常周末也就只有周日的下午两小时,供学生换洗衣物,做个大清洁, 仅此而已。月假更是比一中少了整整一倍。
而他们, 只有当为期三个月的借读落幕后, 才能重新回到江城。
这些都是在来之前就了解过的信息,但当姜姝真正踏入校门时, 酸涩的情绪却不住地往上涌。
她自以为隐蔽地吸了吸鼻子,努力上扬嘴角,笑着跟文蕤和姜年连挥手告别。
姜姝甚至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张嘴, 压抑不住的哭腔便会争先恐后地冲破画地的牢笼。
殊不知,她那泛红的眼尾,早已将她的情绪悉数吐露。
文蕤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昨天晚上她和姜年连吃完饭,姜姝还没醒,他们夫妻二人便去了附近最大的商场, 本来只是想随便转转的, 不知不觉便给这两孩子买了许多东西, 吃穿用度,无不精细。
分明他们来之前, 她就将所有东西准备齐全, 可在商场里看见合适的,还是会忍不住给他们买。
哪怕心知肚明地清楚, 这些东西可能都带不进恒中。
季冷就站在姜姝的身侧, 在随行老师下最后通牒时对文蕤和姜年连说道:“叔叔, 文姨,别担心, 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严肃正经到一时间让人疑惑,他究竟是在以她哥哥的身份对她的父母说些这样责任感强烈的话,还是以别的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