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姝则光着脚进了屋,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季冷的卧室前。
姜姝屈起手指,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后依旧没有等来回应,于是她小小声地说道:“那我进来了噢。”
像是在给里面的人打招呼,又像是在欲盖弥彰。
轻微的门把手旋转声响起,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条缝,卧室内外的界限由此模糊,氤氲出一条朦胧的线。
姜姝从门缝处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掀起眼皮往里望去,纯粹的目光自卧室逡巡,最终锁定在了季冷的位置所在。
他躺在床上,居然罕见地在这个时间点睡觉。
原来不是故意不理她。
姜姝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她回身将门轻轻阖上。
自从上高中以来,姜姝几乎没有来过季冷的房间,但周围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陈设。
季冷的房间比起客厅,稍微要亮一点,床头的那盏小夜灯发出着微乎其微的柔光,聊胜于无。
空调却打得比客厅还低,周围冰凉的一切都令姜姝原本砰砰直跳的心安分下来,就连胆子在冷空气的滋养下都变得镇定而壮大。
季冷好像还没醒,从姜姝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够看见他漆黑饱满的后脑勺和一个挺阔的背影。
姜姝挪到床边,几乎是下意识的,没什么犹豫便爬了上去,动作轻巧却缓慢,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梭声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向有心人传达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暧昧。
藏在被子里的手默默收紧,脑海之中绮念肆意蔓延,季冷的纤长眼睫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其实在姜姝敲他的房门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没有给出回应是因为他目前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季冷知道姜姝会来,只是没想到她想通的这么快,他甚至连宽慰自己的借口都准备好了……
这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只是他向来内敛,就算内心巨浪翻滚,表面也是平静无波的。
而正当季冷心中百转千回之际,姜姝居然已经将自己送到了他的床上。
她跪坐在他的身后,悉悉索索的,切换着不同的角度观察着他,乌黑柔软的发丝散开,越过肩头,划落至他的耳垂。
季冷的脊背蓦地僵住,姜姝轻柔的呼吸悉数撒落,轻飘飘的,如同羽毛一般,却又那样勾人。
姜姝看着季冷轻颤着的眼睫,为难地轻蹙起眉头,只当他还在生气,不然怎么醒了都不肯看她一眼?
好吧,好吧。
姜姝纵容地想道,那她就哄哄他。
姜姝眨眨眼,不再乱动,老老实实地坐好,以一个鸭子坐的姿势,纤细的小腿放至身体的两侧,圆润的脚趾微微回缩。
她抿抿嘴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季冷的肩膀,小小声,试探着问:“你还生气吗?”因为不确定,这句话的尾音微微上翘,恍若一个小钩子,天真地引诱着自愿咬钩的鱼。
季冷睁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布料的摩挲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是季冷发出来的。
他转过身,将那只纤细的手指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伸,温热的触感快速蔓延,姜姝的整只手便被他包入了掌心,熨帖地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而季冷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正专注地望向轻而易举便能将他虏获的女孩,赤诚而又热烈,真诚地于无声中诉说着这些年来被他刻意抑制的情愫。
砰砰、砰砰砰。
剧烈的心脏跳动自掌心传来,愈演愈烈。
“……感受到了吗?”季冷问。
他才睡醒,声音很哑,喉咙如同干涸的河岸,滋润不了晦涩的语句。
姜姝不解地歪歪脑袋,莹润眼眸中倒映着季冷的眼。
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像是在被一汪热气萦绕的温泉熏着,被季冷握住的手背处,炽热的温度透过他宽大的手掌传递,顺着筋络蔓延,直达心口。
好热。
姜姝不由得动了动手指,想从季冷织成的陷阱中逃离、从他扑通跳动的心口离开,找寻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用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却被他贴得更紧。
紧到……她甚至能够毫不费力地感觉到那层薄薄衣物底下贲张的薄肌,和一层坚韧肌肉之下那颗疯狂跳动的心。
空气滞涩,呼吸却如入无人之境,自在地萦绕着他们。
清甜的呼吸跳入他的鼻尖,淡松的味道落在她的脸颊。
乱了套了。
全都乱了套了。
蛰伏已久的兽双目猩红,却又分外小心地藏好锋利的爪,分明拥有撕碎一切的本领,居然流露出淋了雨的小动物般可怜的神情,渴望着安抚与垂怜。
季冷自下而上地望着她,眼底的情绪倾泻,一点遮蔽都没有,令姜姝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可她却看不透。
太复杂了。
但她能听出他沙哑声音之中的委屈与示弱,脆弱得如同即将崩裂的、岌岌可危的丝线:“别走。”
姜姝垂眼,她的双颊被凭空而起的热度熏得绯红,就连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之下都尤为明显,略显飘忽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膝头,却又什么都看不清,目及之处皆模糊,朦朦胧胧一片。
她只能顺从地将手搭在他的胸膛上,半响后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同意。
季冷的眼里瞬间注满了光彩,他小心地再接再厉,低声暗示道:“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狭长深邃的眼眸微微上扬,希冀的光闪耀,像极了魅惑人心的男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