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儿冷着脸从赵奉安身边经过, 又被他握住手。
“你不认识路, 我带你回去。”赵奉安低声说道。
“我不认识, 霍念认识就行了。”宋宛儿用了点力,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自己越用力,赵奉安握得越紧,将手都握疼了。
“我说,我带你回去。”赵奉安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更加冷硬。
怎么就能被他蒙蔽,认为他会转了性情?
深吸了口气,宋宛儿突然松了力道,她有些烦躁地看着远处,说道:“随你。”
赵奉安抿唇看她侧颜,刚刚还灵动笑着她的眼眸,此时只余烦闷,他心中亦泛起挫败。
站立片刻,宋宛儿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烦:“怎么?又不走了吗?”
赵奉安将两人交握的手改为十指相扣,遂拉着她朝下山方向走去。
回去老宅时,正是彩霞满天的傍晚。
赵奉安直接拉着她去了膳厅,当中那张紫檀木圆桌上早就摆好晚膳。
被赵奉安松开握了一路的手,宋宛儿略略活动了下被握得酸痛的手指,径直去水盆里净了手,便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赵奉安立在原地,看她肩背挺直坐着,小口喝着汤,神色还是缓和下来,也去桌前坐好。
其实,现在平静下来,赵奉安已经察觉自己刚刚太过冷硬,可他没哄过人,看着宋宛儿冷落样子,他抿唇半晌,才又说道:“你……以后不要单独带霍念出去。”
宋宛儿筷子顿了下,又继续动作,连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冷笑一声,“凭什么?霍念是我的暗卫,如今我被你囚困在这里,还要靠他护着我呢。”
“我会派人护你。”赵奉安竟然认真地和她谈起条件。
“你?”宋宛儿似乎被气笑了,“那请问我是为什么要被囚禁在此啊?要不你放我回宋国,我就不需要时刻有人护着了。”
“在这里你也不需要。”赵奉安平静反驳,“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宋宛儿不愿和他做这种无谓争执,她不再说话,重新专心吃饭。
“前几日我将事情集中处理了很多,今日便可以早些过来看你。”赵奉安继续干巴巴开口,目光未离开宋宛儿脸庞。
可她仍然毫无反应,只是垂眸认真用小勺喝着汤。
赵奉安抿了抿唇,也不再开口,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吃饭的速度比她快,而且貌似胃口也不佳,没吃几口,见宋宛儿放下了筷子,他便也不再动筷,喝了几口茶,便起身对宋宛儿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宋宛儿立刻警觉起来。
“到了你就知道了。”赵奉安见她犹犹豫豫的,直接上前拉起她手腕,“你也说在被我囚禁,怎么让你做些事情还这样啰嗦?”
说着便拉着她出了门,竟朝着院外方向过去。
院门口停了一辆简朴的车舆,车厢不大,挂着青布车帘。
宋宛儿在车前停住脚步,怎么也不肯上前,警备着看着赵奉安:“你到底要去哪里?”
赵奉安见她不肯迈步,索性回身直接将她抱起来,迈着车凳上了车,低声说道:“反正你有霍念跟着,有什么不放心?”
宋宛儿一时气结,这个人如此锱铢必较,句句都在回怼她刚刚说的话。
弯腰将她抱进了车厢,甚至没让她坐在车座上,而是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禁锢着她的柔软腰肢,赵奉安低头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到底放缓语气:“我知道你喜欢喜欢热闹,这几日让你住在这里,太冷清了。今日春分,康和晚上会有集会,百姓还有许多庆祝活动,我带你去看看。”
春分是春天过渡到夏天的中间点,亦是日夜平分的日子,以后白日渐长,黑夜渐短,代表一切朝向光明,欣欣向荣。
赵国历来都有庆祝春分的习俗,春分这天康和夜市也是十分著名,很多赵国百姓会专程在这一天来到康和参加集市,非常热闹。
宋宛儿之前在游记上读过这一段,上一世还曾经问过赵奉安,说是以后有机会要和他一起去逛逛,十分期待的样子。
如果不是赵奉安提起,她早已忘记这回事。
时隔这么久,竟当真有机会去完成上一世没做的事,二人都沉默下来,心中思绪万千。
赵奉安将宋宛儿搂在胸口,下巴搭在她头顶,半晌后,低沉说道:“我记得你想去的,一直都记得。”
这声音通过胸腔震动传到宋宛儿耳中,仿佛从他心中发出的沉重叹息。
宋宛儿静默半晌,幽幽说道:“可是,一切时过境迁,我已经不想去了。”
她感到赵奉安手臂僵了一瞬,却将她搂得更紧,“我想去,就当你陪我去。”
“可我不想陪……”
赵奉安打断了宋宛儿拒绝,开口说道:“我其实亦好多年未去过,之前我父王在的时候,那集市十分热闹,他每年都会带我去逛。后来换了新的赵王,他压根无意治理赵国,所以集市也冷落下来,今年我又恢复了这春分集市,其一是为了让赵国恢复之前的兴旺,其二也是想带你去逛逛。”
顿了顿,赵奉安接着说:“所以,宛儿,我是真的记着。”
这是他第二次心平气和地在宋宛儿面前提起他父王。
宋宛儿有些愣怔想着,他是真的已经放下过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