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头的动静, 搬到后院合意园来住的卓氏不住地皱眉头,打发人去问:“瞧瞧外头在忙活什么?”
她的贴身婢女
花容应声出去打听, 没一会儿打听回来,如实禀报了一番。
听说是姜毓宁要回来, 卓氏先是一怔,而后冷哼一声,“倒是真叫他给巴结回来了。”
自从上次景安侯吩咐她去公主府给姜毓宁道歉, 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卓氏就从宁安堂,现在为了避姜毓宁那个宁安郡主的封号, 已经改成了明安堂。
卓氏就从明安堂搬了出来, 夫妻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过,对于景安侯的各种小动作, 卓氏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瞧他一趟又一趟的往公主府跑,又是送帖子又是送东西, 不过半个月, 家里已经空了两三间库房了。
可是人家没有半点回应。
卓氏只当自己在看个笑话。
倒没想到真叫他把人给巴望回来了,老子没有骨气,那侄女也是个废物,从前都那么被折辱了, 竟然还肯回来。
不过也是,一个庶出的丫头, 人也不够聪明,就算如今被封成了县主,后头也是空的,将来进了东宫,里头的恩宠还是要靠母家撑着,不回来又怎么办呢?
难不成真靠着男人的宠爱活一辈子?
到底是要靠兄弟姐妹们帮衬。
正想着,那头景安侯就派人过来,说是请夫人回明安堂。
花容在一旁侍候着,瞧着卓氏脸色不善,忍不住劝道:“夫人,到底是侯爷亲自叫人来请您了。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呢?您再怄气,南苑那起子贱人岂不是要得意了。”
当年卓氏生不出儿子来,景安侯没少往房里抬女人,可过了那么多年,除了生出来了三个庶女,一个儿子也没见着。
后来那群女人都被卓氏赶到了南苑,说是眼不见心不烦。可卓氏年纪愈大,夫妻俩很少同房,南苑倒是也有几个分外得宠的。
若是卓氏这边沉寂下去,那边就该想方设法地掐头冒尖了。
卓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回去。”
总归,她是这个侯府的夫人,她的轩儿是未来的景安侯。
就算日后姜毓宁真有那个福分成了贵妃成了皇后,凭借她那个蠢笨模样,也坐不稳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到底是要靠她儿子。
卓氏得意一笑,吩咐道:“去收拾东西吧,叫人准备好明天的衣裳,咱们得精精神神地见四姑娘。”
夫妻俩一致认为,姜毓宁这次肯回来,是与景安侯府重修旧好的信号。
他们心里得意,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说到底他们和姜毓宁之间还是颠倒了个上下位置,如今是姜毓宁愿意下来,他们就得捧着台阶去迎。
因此,翌日一早,除了卧病不起的姜贺今之外,姜家上下所有人都早早等在门口,候迎姜毓宁的车驾。
从天光破晓等到天光大亮,被清洗地一尘不染的巷子口才终于等来哒哒的马蹄声,景安侯立在最前头,肃了肃脸,飞快叫人整理了一番衣裳,然后带着全家人拱手行礼。
“恭迎宁安县主。”
姜毓宁原本只是想低调回来,与他们说几句话就走,因此连马车就只有一辆。
却没想到姜家这些人这么上心,门口的柱子擦得直反亮光,她撩开车帘看着乌压压跪倒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坐在她旁边的沈让笑着拍拍她的手,“别怕,我先下去。”
然后,他敲了敲车门。
樊肃立刻叫人搬来车凳,打开车门。
沈让率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回身朝马车里抬手,亲自把姜毓宁扶下了马车。
景安侯听到脚步声不对,悄悄抬头看过去,结果正看到那位太子殿下将他家四姑娘拢在怀里,面带温柔地给她系风帽。
他不自觉地愣怔,忘了收回目光,然后就看到太子殿下一双深墨似的眼睛睨了过来,看得他浑身一颤,当即打了个哆嗦,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参见,参见太子殿下。”
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跪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沈让冷哼一声,牵着姜毓宁的手,让她站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冷声问道:“没瞧见县主吗?”
其实以景安侯的爵位来说,和县主是平级,可是尊卑从不是以品级来论的,上头喜欢那个,那个就尊。
又想着姜毓宁未来八成要进后宫当皇妃,景安侯这才心甘情愿地作揖行礼,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要他们对一个十六岁都不到的小丫头行跪拜大礼。
这实在是奇耻大辱。
卓氏的牙都要咬碎了,可也没办法,只能跟在景安侯身边再度磕了个头,“参见县主。”
这下,沈让才勉强满意,从鼻腔里挤出一句“起来吧”,然后也不等他们,直接牵着姜毓宁的手走进了大门。
这侯府他不是第一次来,因此也不用人领路,姜毓宁跟在他身边,明显感觉今日的景安侯府是用心打扫过的,就连摆着的假山盆栽,都被擦得一尘不染。
姜毓宁有些新奇,没忍住往周围多看了几眼,然后就瞧见了宁安堂上头的匾额换了,从宁安改成了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