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毓宁相信了。不过她依然不会对沈让说自己的失落,只捡着最好听的话说,“成王殿下人很好,体贴入微,无时无刻不在关切郡主,两个人看上去挺恩爱的。”
她这话说完,就搭着沈让的手上了车,这才发现那边说要走的蔺池一直没有走。
她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她以为蔺池和沈让还有正事没说完。
蔺池却只是对着二人又揖了一礼,很快翻身上马。
姜毓宁又去看沈让,沈让捏了捏她的耳垂,笑着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马鞭破空扬起尘烟,车轮骨碌碌走远,直到在悠远的巷子里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巷子口走出一个人。
钟月荷扶着婢女的手,看着远去的马车,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似的,连眨眼都忘记了。
方才她本已经离开,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越想越让她烦躁不安,最后,她没有回家,和钟晖说了一声,就带着婢女下了车,想在街上走走,散散心。
不知不觉就又绕回了公主府附近。
然后,她就看见了姜毓宁带着婢女迎面往这边走,下意识的,她就往后躲了躲。
不想又看到前头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车帘被撩开,先下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然后跟在他后面下来的,竟然是一身常服的太子殿下。
下车后,太子就立在马车前,远远地往姜毓宁过来的方向看。
虽然从钟月荷的角度,看不清太子的表情,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现在的太子殿下和平时不同,周身的气场好像松弛了许多。
当时,钟月荷的心口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姜毓宁停在了马车前,和太子几人说起了话。
钟月荷站得有些远,并不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却能看见太子在看到姜毓宁之后,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并且替她整理了一下垂落在肩头的流苏。
甚至两人上马车,也是太子殿下伸手把姜毓宁扶上去的。他的动作是那般习惯,那么熟练,一手撑着姜毓宁的胳膊,一手还给姜毓宁拎起了拖曳的裙摆。
和他平日里的矜贵冷漠不同,这时候的太子,心甘情愿地弯下腰,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她平日里瞧不起的庶女。
钟月荷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震惊,慌乱,嫉妒……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冲破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那层假象。
原来,能让东宫大太监恭敬俯首的那个人,真的是姜毓宁。
-
马车里。
姜毓宁想到方才蔺池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朝中的事很多吗?”
沈让反问:“怎么这么说。”
姜毓宁说:“最近蔺池哥哥好像经常过来。”
沈让道:“的确是有件大事。”
三日后,乌骨烈汉王乌日格携王妃入京,朝见建昭帝。
第76章 桃花
76.
乌古烈现任汗王是乌日格。
姜毓宁不知道乌日格是谁, 沈让告诉她,乌日格是沈妙贞的夫君。
这次进京说是乌古烈汗王携王妃入京,但在上京百姓的眼里, 那是瑞阳公主带着驸马回家省亲。
因此, 上京城内不仅没有半点外族进京的警惕感,反而是一片欢欣鼓舞。
姜毓宁闻言只问了一句, “既然乌日格是妙贞姐姐的夫君,那他这次进京, 携带的王妃是谁?”
沈让表情冷肃,眼底满是煞气。他没有回答,但是姜毓宁已经明白了。
她还记得, 去年沈让带她去平州草原,一是为了带她出来散心,二就是为了把沈妙贞的尸体接回上京。
当时, 她跟着沈让一起到了沈妙贞的坟前祭拜, 但说是坟, 其实只是一个潦草的土堆,墓碑上连名字都没写。
沈让说, 因为乌古烈人都知道他是在平郡王府养大的,所以沈妙贞仙去的消息一直捂着, 不敢透出来, 生怕沈让收复了北燕之后,直接打过燕驰山。
所以,沈妙贞去世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到京城。
沈妙贞是为了大雍而死, 却要被草草葬在荒山野岭,为了乌骨烈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至死都不能回家。
姜毓宁还记得当时沈让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淡,却是不容忽视的恨意和杀气。
至于乌古烈,大概真以为自己这十余年瞒得密不透风,如今上京觐见皇帝,竟然还敢这般光明正大的把沈妙贞带来。
姜毓宁不知道乌古烈是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们是把沈让当傻子糊弄。
连姜毓宁都明白的道理,沈让自然也明白,更何况,他手里的消息比朝廷的消息提早了几天,早就知道乌古烈的行进队伍里有一位“瑞阳公主”。
沈让起先是不可置信,因为他没想到乌古烈的人竟然这么大胆,敢找一个替身出来瞒天过海。
但是渐渐的,这股子怒火消去,藏入了骨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