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扶着婢女的手,有些摇晃地走了。
因为睡得早,姜毓宁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用过早膳后,神清气爽地去清风阁上课。
她来得太早,清风阁只有她一人,姜毓宁翻出《茶经》,铺开纸笔,开始写昨日李嬷嬷布置下的罚抄。
宣丛梦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身着杏黄襦裙的少女明媚又安静,低头间,连修长的脖颈都透出几分乖巧。
便是女子,也不会不被她所吸引。
宣丛梦立在门口,没有往前去,眼神复杂。
昨日她几乎一夜没睡,就是在想姜毓宁的事。
据她所知,景安侯府虽然是太后的母族,皇亲国戚,但是和淮王府没有任何来往。
她派人去打听过,姜毓宁因是庶女,在侯府里没什么存在感,只有最近半年才常常在各家的宴会上露面。
所以,以姜毓宁的身份,是怎么认识沈让的,她和沈让又是什么关系。
其实
后面那个问题不难回答,宣丛梦的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更别说昨日沈让看向姜毓宁时的眼神,像是野兽捕猎一般,强势得让人心惊。
姜毓宁是沈让的女人。
纵是宣丛梦不愿意这样去想姜毓宁,却还是找不出第二个答案来说服自己。
她不明白,像姜毓宁这般天真懵懂的姑娘,怎么会和沈让有来往。
沈让是什么人?冷心冷情、手段狠厉,这些年来杀过的人只怕比姜毓宁吃过的白米饭还多。
是为着他的身份,姜毓宁心甘情愿跟着他的?还是沈让觊觎姜毓宁的美貌,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
宣丛梦觉得是后者,可是不管怎么样,最后吃亏的都只有姜毓宁。
就算她真的能博沈让一时宠爱,日后在淮王府有一个位置,可是谁不知道,沈让志在大位,日后会有后宫三千,天真的姜毓宁如何和那么多女人争宠?
她自己有没有想过将来怎么办呢。
宣从梦有些叹息,更有些难过。
这花儿一般干净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被淮王折了呢。
她心情复杂地走进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姜毓宁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当即便勾起唇角朝她一笑,那笑容真诚夺目,让宣丛梦怎么都无法相信,她会是为了名利而主动攀高枝的女子。
一定是沈让这个混账!
这样想着,宣从梦就更痛心了。
姜毓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出她脸色不大好,关切道:“郡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公主殿下知道你喝了酒,生气了?你没什么事吧?”
宣丛梦这下回过神来,她看着姜毓宁担心的模样,没回答,反问道:“你呢?”
其实是没什么事的,可是莫名的,姜毓宁想到了昨日晨起,沈让将她按在扶手上,那不轻不重的两下惩罚,她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没什么事,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宣丛梦一见她这表情,就不免有些想歪,询问和关切的话攒了一箩筐,这会儿却一个也说不出来了,她叹口气,说:“我也没事,你别担心。”
姜毓宁相信了,不再多说,转头继续抄写。
宣丛梦好奇她一大早上做什么功课这么认真,忍不住探头去看,结果发现她在写罚抄!
她原本想着,这次十个入选的伴读里,只有姜毓宁的出身不够,此番能来公主府,大约是借了淮王的光。
可是,她竟然在被淮王接回家一天一夜之后,回来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罚抄!
她,她到底在想什么?
姜毓宁感觉到宣丛梦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奇怪地再度抬头,却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为何她感觉自己从中看到了一点怜爱的意思呢?
“郡主,你,你到底怎么了?”姜毓宁忍不住问。
时辰还早,宣丛梦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有些严肃地问:“我有话想问你,若是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姜毓宁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郡主请说。”
宣丛梦这回没再犹豫,直接问道:“你和淮王……是什么关系?”
姜毓宁一下子瞪大了眼,她昨日在食肆里就睡着了,因此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哥哥带回家的,也并不知道宣丛梦亲眼见到沈让将她扛上了马车。
于是,便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宣丛梦见她神色遮掩,原本的怀疑当即落到了实处。
她明知自己不该多嘴,但最后,还是开口道:“姜姑娘,你我相识不过一日,按理说交浅不应言深,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在我心里,觉得你是个好姑娘,很喜欢你,实在不愿看到你走今天这一步。”
姜毓宁:?
宣丛梦接着道:“我知道,沈让他的确有权有势,但你不能只看表面,他的背后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要跌个粉身碎骨的,就算他真的爬上了山巅,那位置,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不会分给后院里的女人。”
姜毓宁:??
“不过我知道,你定然是不懂这些的,你才几岁,才刚及笄。”说着,宣丛梦愈发地义愤填膺,“都是沈让这个混账,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