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没想到,后花园的动静闹得这样大,林馥儿过来的时候却是镇镇定定的。只见她一脸淡然地笑意,冲着睢王妃和自己问了礼之后才道:“我已经自做主张让人先把通往后花园的月亮门封上了,就说园子里有一只野鹿跑进来,怕惊了客人。公主那边,青鸢姑娘已经过去照应着,要不要告知宫里,还请母亲和姨母商量一下。”
因为只是定亲,所以先随意叫了姨母。孟夫人看着林馥儿发髻簪环不乱,又见她将事情处理得利落果断,心里不由得愈发感叹。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的馥儿姑娘,真真是位可心的儿媳妇了。
这样的念头只有一瞬,她很快又想起了公主的事,忍不住蹙眉道:“真是没想到,如今长公主这般教养都没有。好好的订婚宴,她竟然敢绑人,难道是疯了不成!”
睢王妃四下瞧了瞧众人都在举杯宴饮,才稍稍放心,转过头来拉着林馥儿道:“顾姑娘没事吧?”
“她才不会有事呢,方才还告诉我别慌呢。”林馥儿笑言着,本想说有李太傅护着她,转念想想到底不太合适,便没有开口。
睢王妃闻言稍稍放了心,点头间颇有些嫌弃道:“今日邀请公主赴宴,本来就是太后的主意。结果没想到她还闹出这样的事来,真是晦气。依我看,咱们也别趟这趟浑水了,赶紧把公主送回公主府里,咱们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吧。”
睢王妃的性子到底单纯一些。但孟夫人此刻也没见怪,而是恳切拦道:“这样不妥。无论太后娘娘让谁来赴宴,那都是太后娘娘对咱们的恩旨。咱们哪有捧着恩旨还要告状的道理呢?不过,把公主送回公主府是对的,只是后续的事,咱们再不要管了。”
“她之前就要把馥儿送到渭北去,如今又在王府里张牙舞爪地绑人,难道咱们就这么坐视不理吗?”睢王妃颇有些气愤道。
孟夫人没有答话,反而扭头看向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林馥儿稍加寻思,又想起顾轻幼对待公主的态度,不由得笑道:“母亲,咱们好好的宴席,可别被乱七八糟的人搅了,那不值当。您啊,只管好好尽兴,恶人自有恶人磨去呢。”
孟夫人不意林馥儿有这样开阔的胸襟,一时心里更加喜欢,便打定了主意往后要对这个儿媳妇好上加好,眼门前对待睢王妃的态度也更加赤诚道:“馥儿说得不错,别耽误咱们高兴。何况今日有太傅大人在,前厅有这么多眼睛耳朵在,即便咱们不说,事情也会传到太后娘娘那吧。”
后头的这一点才是要紧的。睢王妃很快明白过来,点点头道:“也是,名声都这样不好听了,还在意她做什么。派人好生送回去吧,不管了。”
果然睢王府忍气吞声的态度反倒让太后娘娘愧疚了。不日,众多的赏赐被一一送过来,说是送给林馥儿的嫁妆。
至于赵浅羽,太后娘娘则亲自下了旨意,说她沉疴在身,需要远行静养。这样的法子看似是断了母女亲情,实际上却是对赵浅羽最后的保护。赵浅羽哪怕再不情愿,却也无计可施,便向皇帝请旨,说要去千里之外的郴州。皇帝略略思忖,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55章
出门的日子定在了三日之后, 青鸢亲自替赵浅羽打点着行囊。自从那日从睢王府回来之后,赵浅羽就像是没了灵魂的躯壳一般,虽然一切吃喝如旧, 只是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青鸢挑选着一些素淡的衣裳放在箱子里, 又命人打开了装着冬衣的箱子, 从里面挑拣起入冬用的大氅来。
赵浅羽坐在一边默默看着, 终于有了些反应。“连冬天的衣服都给我挑好了,看来你也没打算让我回来。”
青鸢闻言将手中的衣服放回去, 心里如长草一般纠结。半晌,她终于沉沉开口道:“公主您想过没有, 奴婢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当初入公主府, 也并非奴婢的心意, 而是您说喜欢我的性子, 所以求了太后娘娘下旨, 让我过来伺候您。从府上的大小姐变成您跟前的丫鬟, 我从来没埋怨过一个字。可如今, 您真的要让我随您一道去郴州吗?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赵浅羽起初还有些恼火地听着, 但到后来, 却渐渐觉得心虚起来。她不自然地把玩着手里的佛手,委屈道:“连你也不要我了是吗?”
“不是我不要您。”青鸢直视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小与她一道长大的公主,恳切道:“公主,您做错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愿意弥补一次呢?您想过吗?若不是因为您的自私, 我如今应该还在承欢于父母膝下, 还是千娇百贵的大小姐吧。”
“青鸢……”赵浅羽无助地拉住她的手,眼里竟有一丝恳求。“我就只剩下你了。你若是也不要我, 我该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青鸢又气又难过,在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她咬牙无奈地挣开公主的手,气恼地重新走回装着冬衣的箱子前,一股脑将所有冬衣全都搬出来,一件件折好,放进要带的行囊里。
赵浅羽甚至不敢计较什么,只是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