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没有觉察王陈氏的不耐,依然在嘀咕道:“这口恶气今日不出,明日也要出。今日这个小丫头让我孙儿丢了人,我更不会放过她了。”
“你要出气,人家没准也要出气的。自求多福吧还是。”王陈氏闻言彻底没了耐心,暗暗念叨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被王陈氏教训了半天的高氏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终究还是没忍住,把高宇珩叫去痛骂了一番。
“那就是个山里来的小姑娘,一不读书二不识字,你连她都斗不过,将来还指望进什么朝堂?你瞧瞧今日之事让你办的,非但没让那小姑娘丢人,反倒让咱们高府失了脸面。糊涂,混账,没用的东西!”
“祖母,孙儿也没想到那女子如此奸猾。”
“既然知道奸猾,为何还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分明是你技不如人,这么多年的书尽是白读了,连个小姑娘都辩不过。不中用!”
高宇珩早已面红耳赤,目光颓唐落在地上,心里又愧又急,一时竟忍不住辩道:“孙儿一心读圣贤书,这些年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今日要与妇人姑娘们缠斗,行此蝇营狗苟之举,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你说谁蝇营狗苟?”高氏气得一拍桌案,手心顿时红涨无比。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高宇珩自知失言,赶紧跪地磕头认错。可高氏却还是被气着了,胸脯上上下下起伏不停,连脖子上的筋脉也隐隐抖动起来。
“你光明磊落,我这当祖母的却是蝇营狗苟?呵,呵呵,真有趣,我这般筹谋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高家,为了你和你弟弟的前程!结果呢,你自己做事不成,反倒要把责任推卸到我这花甲老妇的身上,这就是你从小学到的规矩?这就是高府的嫡长孙该说的话吗!”
……
没人知道,一场梅花诗会差点让高府闹翻了天。而今日这事,最终以高氏被气倒,高宇珩跪了两日祠堂告终。
而此刻高璃月姐弟二人也已经回了小高府。二人一边走一边正议论着今日之事。
“姐,你觉得我今日作的诗如何?”高怀泽站在高璃月身前,健硕的体格几乎赶上自家姐姐的两倍有余。
“你就知道作诗。”高璃月轻声嗔怪着,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锦袍搭在雕花龙门架上。扭过头来却发现原来母亲给弟弟又换了一张新书案。那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摆着精致的太湖石和插着孔雀扇的石榴瓶。另有一串珠络从空中垂下来,内里放着一对新鲜香橼。
“母亲又给你添置新玩意了。”高璃月随口说了一句,很快又移开目光,继续方才的话题道:“今日那高宇珩公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针对轻幼呢?”
“你说顾姑娘?就是那个说不会作诗,又拿出了一堆茶包,哄得夫人们都很喜欢的那个高姑娘吗?”
“你一向对姑娘家的事不怎么上心的,今日倒记得这般清楚啊?”高璃月有些意外地瞥了高怀泽一眼,旋即有些酸溜溜道:“我倒是没想到,她真有让人念念不忘的本事。”
“谈不上念念不忘,只不过觉得她挺有趣的,与旁的女子都不一样。”
“我就没趣了?”高璃月随手扒拉了一下那香橼络儿,任它在空中晃了晃。
高怀泽吃吃笑了笑,也不知劝慰几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忙问道:“你说高公子是故意针对顾姑娘的?哦,怪不得,怪不得他先是让顾姑娘作诗,后来见她不会,又提出了什么烹茶的主意,原来是想让她下不来台。”
“你们公子家,就是反应慢些。”高璃月转个身坐在玫瑰椅上,抚了抚那浑穆古朴的太湖石,任由冰凉的触感在手指间跃动,又继续道:“其
实顾轻幼脾气真是挺好的,要是我被这般难为了,肯定早就恼火了。偏偏她还能笑着跟高公子作别,多少也算有些本事。”
“那高宇珩的才学也不过尔尔。姐姐你也听见那诗了,可远不如我作的。”高怀泽不屑道。
第64章
“你就知道作诗!”高璃月嗔道:“你也二十一岁的人了, 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婚事?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可不能错过了,这誉州的地界可不比常州,处处都是人尖子, 你相中的姑娘两三天就该被人抢走了。”
“我……”高怀泽显然有些意外, 不由得挠了挠头。“母亲不是说已经有了人选……”
“就是这位顾姑娘呀。”高璃月露齿一笑, 旋即又竖起皙白的手指在唇边道:“不过, 可不能张扬,眼下还没板上钉钉呢。”
“是顾姑娘?!”高怀泽显然有些惊喜, 黑褐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厚厚的嘴唇随着上扬的角度而变得薄了不少。“我早知道是她, 今日就该替她出头的。”
“知道你还替她出头。”高璃月笑得急了, 不由得轻轻咳了几声, 接过小丫鬟手中的碗盏抿了一口人参汤才缓过来道:“不过, 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替她出头?”
“当然有了。”高怀泽身形闪动, 很快从书架中翻出一本诗集。“今日我就发现了, 只是碍着面子没好意思说罢了。姐你看, 这是高大学士二十五年前出的一本诗集,那个时候还没有绿梅这一品种, 不过他想象精绝, 竟然写出了咏叹绿梅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