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害了泽儿。”高氏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是我的错,我自然会去认错的。为了泽儿,丢些颜面算什么。那日罗管事骂的不错,我是狗眼看人低,我是没瞧得上那顾轻幼,便以为太傅大人也不会瞧上她,都是我的自以为是。”
“母亲,那顾姑娘跟旁的姑娘都不一样,她多好啊。”高怀泽忍不住道。
高璟林一把上去堵住了儿子的嘴,警告道:“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再说了,人家现在是县主,是正二品的县主。往后,哪怕你成了会元状元,也断断配不上人家!”
高怀泽唔唔两声,挣扎着拉开父亲的手,愤然地跺了脚,懊恼地冲出了膳厅。
“你瞧瞧,都是你干的好事。我早说过,不要让他这么早接触男女之事!”高璟林无奈地捂着额头,一个劲儿叹着气。
“我去瞧瞧。”高氏连忙起身就要追出去。
高璟林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我还要与你商量如何跟县主道歉。让月儿去,瞧瞧你弟弟,让他把心思放在读书上。”
高璃月早被今日这一番又一番的事折腾得心力交瘁,但此刻闻言也顾不得回屋歇息,赶紧便去了弟弟的院子。
“你很喜欢顾轻幼?”高璃月进门瞧见高怀泽正抓着头发咬笔头,显然一脸恼火的模样。
“倒不是有多喜欢。”高怀泽将笔扔在桌案上,叹气道:“就觉得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她越这样,我越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姐,她跟你提过我吗?她有没有说过我什么?”
高璃月怔了一下,随即慢慢摇头道:“我与母亲都觉得是她高攀了这门亲事,但现在细细想来,好像她从来没说过有关你的事。”
“怎么会呢?”高怀泽不太相信,因为自从母亲跟自己说过与顾轻幼的事后,自己就时常跟小厮书童们念叨起这事。他甚至已经幻想了许多与顾轻幼在一起之后可以做的事,教她写诗,教她画画。
如情窦被豁然打开,从没想过男女之事的自己此刻脑海中已然充斥了这些念头。而且母亲还说,顾轻幼也很愿意这门亲事,她甚至是高攀自己的。如此,想到那人前清冷淡然的顾轻幼对自己却心怀崇拜,高怀泽更觉得大为满足。
然而就在方才,父亲却彻底击碎了自己的这些念头。很明显,若不是顾轻幼无意于自己,李太傅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她甚至成了正二品的县主……而自己,要高中状元后才能勉强得到正四品的官职,更别提往后的升迁之路了。
如此,原本触手可及的人竟忽然变得遥不可攀了。高怀泽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不知不觉间,蛙鸣声渐渐盛了,春意也更浓。而整个太傅府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晚淮脸上的兴奋之色越来越多。顾轻幼还未在意,反而是晓夏特意去问了罗管事才得知,原来是因为皇帝要向大骊发兵了。
顾轻幼自然记得,晚淮是陵西州的人。晚姓,也是陵西那边特有的姓氏之一。而陵西,与陵江,正是被先皇拱手送给大骊国的两处州府,也是小叔叔除了渭北之外,最想收复的两块土地。
“我赚了多少银子了?”顾轻幼扭头看向晓夏,浅笑问道。晓夏头一回听姑娘过问银子的事,一时有些怔住。还是素玉反应快,笑着说道:“晓夏说什么也不肯保管银子,说自己心大怕丢了。姑娘今儿突然一问,她可不就愣住了嘛。银子都在罗管事那,我之前看了账本,约莫着一万两是有的。”
“我给你开个单子,按照这个单子,把这一万两都花掉吧。”顾轻幼嫣然一笑,容色间不止清丽,似乎又渐渐多了一点心事。
三日之后,一万两银子化作一个个包裹,被放在了集福院里,险些惊着了过来传旨的小太监。而因着早就从小叔叔口中得知被封为县主一事,所以顾轻幼并未惊讶,只是依照礼数接了旨,便将来人送走了。
“她高不高兴啊?”病榻之上,太后头绑虎晶抹额,鼻梁高耸,脸色苍白。因没有上妆,故而脸上还有几处明显的寿斑,一双眼眸更是深深陷入眼窝之中。而比起她,她身边的柔太妃显然要年轻貌美许多。
“敕封为县主,又以荣安二字为封号,谁能不高兴呢。”皇后笑着替小太监答了,又问道:“你去的时候,那荣安县主在做些什么啊?”
小太监头皮贴地,恭敬答道:“奴才去的时候,荣安县主正在配置伤药。虽然心生好奇,但奴才也没多问,还是后来出太傅府时在门口遇见几位药材贩子才知道,荣安县主把这几年手里存下的万两银子全都花了,似乎是要配制伤药。”
“配置伤药?”柔太妃一怔,旋即想起什么,轻声与端敬太后道:“陛下即将派兵攻打大骊,莫不是荣安县主是要给那些兵士们配制伤药?”
“不会吧。”端敬太后大感意外道:“我知道这孩子懂事,但她一个小小的山野丫头,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是啊,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啊,只怕都够她给自己添置三十二抬嫁妆了。”皇后亦是附和道。
“奴才瞧着那院子都要堆满了。而且那伤药包上确有行伍编号,似乎是要人手一份的。”小太监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