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幼点头赞同,旋即却轻快地转过来面朝李绵澈黠笑着,低声反问道:“照这么说,输的人就不高兴了?”
李绵澈笑着嗔她一句,可眼神却很温柔。小太监还想再啰嗦,李绵澈已然不耐烦,摆着手道:“都说了,我们不去。”
我们?小太监摇摇头。这位太傅大人还真拿这外来的姑娘当自己人。
“既然不去争那什么头名,我就带你去别的地方。”李绵澈随手拎了一件披风来,语气轻盈,似乎早就安排妥当了似的。
顾轻幼以为是带自己去见义父,一时更高兴,自己扯着披风裹上,笑眯眯地跟在了后头。
景县群山环绕,但路却修得不错。李绵澈似乎有意放慢了速度,但二人依然是一前一后。片刻后到了一处山脚下,不知是心疼马匹,还是有其他顾虑,总之李绵澈下马叫她一道慢慢走。
其实只要出门,顾轻幼就是开心的。更别提眼下正是暮春时节,万物都已萌发,树叶嫩绿,小草也能随风招招手。
走到半山腰,路已渐渐难走。李绵澈平素常在练兵场上,自然不在话下。顾轻幼原本也能走,但前几年伤过一回身子后就大不如前,因此颇有些吁吁。好在李绵澈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她倒能跟上。
“到了。”李绵澈忽然站住脚,声音随着风,却格外沉稳。
顾轻幼茫茫然抬头,这才发觉不过是山腰的位置,四周草木虽盛,却不见义父的人影。难不成要在这等?她正费解,便见李绵澈的目光悠然地已经投向不远处。
清风吹动脸颊的秀发,乌黑的发丝轻轻拂过粉嫩的嘴唇。她微微侧目,这才发觉远处平地之上,数百数千的骑兵此刻正在操练射术。
“这是?”顾轻幼没见过这样恢弘的场景。身着盔甲的兵士们整齐划一地骑在马上,远看便是一大片银光闪烁。随着前头有人挥舞一张大旗,第一排的兵士们便齐整整地拉弓射箭,数十支箭弩甚至裹挟着风声,不等目光追上,便齐齐射入前头的靶心。
不是停留在靶心上,而是将靶心射穿。
顾轻幼还没等叫好,扭头再看,这才发觉第一排的兵士已经由两侧鱼贯而下,第二排的兵士则驱动马蹄补上来,不等人反应,同样是数十支箭弩射出去,再次将刚刚更换过的靶心射穿。
除了箭弩和骏马偶尔的嘶鸣,操练场上再无旁的声音。可这整齐的阵势,这磅礴的气焰,却让顾轻幼觉得自己听见了这些兵士们雷鸣般的呼啸。与旁边春狩之地的嬉笑随意截然不同,这里是真正的操练场。这里的兵士,才是真正的男儿,足以让那些热衷春狩的贵公子们自惭形秽。
“这是护驾的御军。”李绵澈站在顾轻幼的身边,将阳光遮住大半。
“他们怎么做到……这么整齐?”顾轻幼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此刻人早已呆了。
“自然是日久练出来的。”李绵澈答话间,语气也有些自豪。
眼前,旋即是阵型的变化。顾轻幼还没看清楚兵士们如何行动,下头已然换了不同的阵型。此阵型以盾在前,后头则为万箭齐发的阵势。随着旗帜在对面山头一闪,顿时数不清的箭弩射向了对面的一片桃花林。但见万箭过后,前头的一排桃树依然如冬日般干枯了似的,竟连半朵花都不见了。
“好箭法。”顾轻幼呐呐赞叹。“小叔叔,他们真厉害。”
“自然厉害。”李绵澈目光悠远,语气绵长。“只有这样的兵,才能护住咱们大誉的百姓,才能把咱们失去的每一寸土地全都收回来。”
顾轻幼看向小叔叔,但见他一袭黑色镶边交领大袖长衣,肌肉硬实,襟胸挺括,是下头一众兵士站在一起都比不得的气势如虹,心里忍不住地有几分佩服和敬仰。
“小叔叔……”她很想夸他。但话还没说完,晚淮一路追上来说是皇帝在找太傅大人。
她一下子偃旗息鼓,又见小叔叔似乎细细瞧了自己披风上细密的风毛,才听他道:“让晚淮陪你慢慢下山吧,我先走一步。对了,顾医士稍候便到了。”
“好。”顾轻幼嗓音有些紧,略清了清喉咙,重新应了一遍,才将手腕抬起,轻轻挥了挥。
于百千兵士的背景下,一张娇美的容颜似乎格外璀璨。李绵澈稍稍蹙了蹙眉,掩去唇畔渐浓的笑意。
“晚淮哥哥,你也跟他们一样厉害吗?”下山的路上越来越暖和,顾轻幼的话也多了起来。
晚淮摇摇头,笑道:“我可没他们这么好的福气,能有太傅大人亲自教箭术。我从小是跟我师傅学的剑,连骑马都是硬着头皮学会的。”
“小叔叔亲自教的?”顾轻幼十分诧异,侧眸去看晚淮。
晚淮被这双水灵灵的眸子一瞧,一时有些发怔,旋即才挠着头道:“大人没跟您说吗?”
顾轻幼摇摇头,表示浑
然无知。
晚淮噤了噤鼻子,想到顾轻幼不是外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人们都说咱们大人出身草莽,其实这话没错。当初锦平之乱时,正值壮年的先帝中道驾崩,连道旨意都没留下。先帝的弟弟,也就是当年的邾王手握兵权,借口拥立当今陛下为帝,率军入了誉州。不想他一朝入宫,却将陛下和长公主囚禁,又挟兵权以令诸大臣,意在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