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百姓获利不说,连渭北的商贾官员也分得了一杯羹。大伙都说,此事是太傅为渭北造福呢。将军,陛下会不会因此事……”
都是老夫老妻,何况孟夫人聪慧世故,孟将军一向与她谈得来。此刻他也没有打住她的话,而是等她说完了,才道:“自然不会,陛下心里明白着呢。旁人都觉得太傅为渭北造福,这便是旁人比不过太傅的地方,只知道合计眼前的蝇头小利。殊不知,你只看了一步,人家太傅心里已经想到了三四步。眼前的一点失损算什么,你且瞧着吧,渭北的事可是一盘大棋。”
孟夫人被说得云山雾罩,却也明白了丈夫心底是明白几分内情的,一时愈加放心,慨叹道:“我自是信你的,只是外头的人却不这样想。不过话说回来,越是这样,越是能看得出太傅大人的沉稳可怖。想当初你二十来岁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何能有这般算计。”
“莫说你了,连我也有几分佩服。”孟将军叹道:“方才我也惦记此事,便刻意多问了太傅大人一嘴,只说外头传言甚嚣尘上,都是些埋怨太傅的话。你道太傅大人说什么,人家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况乌合之众的话,何必放在心上。”
“太傅大人真真是有大心胸的人,我也盼着有朝一日太傅大人一举拿下渭北,到时候如今这些说嘴的人只怕都要找地缝钻进去了。”因太傅大人帮了自家的忙,孟夫人如今也颇向着李绵澈。
“你且瞧着吧,总有他们乐不出来的时候。”孟将军目光灼灼,很是期待那一日。
“不会用兵吧?”孟夫人却忽然有些慌神。正因如今盛世太平,她才敢让孟庭轩入骁骑营。再者,丈夫毕竟是老当益壮的人,她可不想让丈夫再次冒险去打仗。
孟将军欲言又止,又唯恐老妻担心,终究还是低声道:“你不要声张,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且瞧着,太傅大人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收复渭北。”
“当真?”孟夫人一颗心稳稳落下来,忍不住赞道:“太傅大人真是个厉害的。也难怪那顾姑娘整日无拘无束,真真是什么都不必担忧的。谁能想到乡下来的姑娘能有这样大的福气,救了当今世上最英雄的人物。”
“你只瞧着人家有福气,却不知人家吃了多少苦头。我有位弟兄数日前有缘与那顾医士吃了顿酒,才知道原来这位顾姑娘为了救太傅大人险些没了性命。啧啧,也真是稀罕人物,彼时那小姑娘不过十五岁,竟有胆子豁出命来救人。”摇晃的马车里,孟将军频频点头道。
“还有这样的事?”孟夫人定定神,心里其实并不怎么觉得意外。以顾轻幼的脾性,的确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心地也极好。
“怪不得太傅大人这般舍下家业待她。”孟夫人叹道。“你不知道,光是顾姑娘那屋子我瞧着就难得。那多宝阁上的物件样样都是不世出的。”
“皇帝厚赏,征战所得,家私不薄,打理有方……人都说太傅大人富可敌国,谁料想都被这位顾姑娘一人享用呢?”孟将军呵呵一笑。
“轩儿是配不上了。”孟夫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像顾轻幼这样的儿媳妇实在是很难得的,娘家既有靠山,又不至于太过嚣张跋扈,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小叔叔。而顾轻幼的性子又是一等一的好,虽然未必会管家,但至少不会嫉妒生事,也不会时刻怨怼,相处起来最是容易。
这一回,孟将军倒是没接茬。在他看来,婚姻之事本就该排在后头,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先立业为官要紧。
与此同时,太傅府内的江辰亲自去了一趟世安院。追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江辰已经坐在她面前了。
“我对不起你。”江辰头一句便如此说。
大约是这几日伤心伤得多了,追蝶觉得自己反倒有几分释然了,竟也能语气如常地开口地答话。“这话倒是不必了。我只是想问你,真觉得此事能成吗?”
“连太傅大人都同意了。”江辰双手抱肩,眼光锁在追蝶的脸颊上,似乎不相信她的反应会这般平淡。
“顾医士呢?太傅大人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到底也不会管这样的事,最多厚厚送一笔嫁妆便是了。”追蝶捻着腰间禁步上的流苏,终究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些疼。
江辰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将她的手从禁步上扯开,直到她抬眸看着自己,才开口道:“顾医士既然能带我来此,便说明早就有意成全此事,只是我一味装傻罢了。不过如今……你放心,咱们的事我没有忘。而且这件事如果成了,对咱们的事百利而无害。”
“是啊,百利而无害。”追蝶苦笑一句,又重新将头耷拉下来,用手一把扯下腰间的禁步,淡淡撂在桌上,继续道:“我与你一道长大,你什么脾气我最明白。你从小就是个主意大的,旁人谁都左右不了你。今日的事,大约也是你笃定一定能成了,才终于肯告诉我吧。”
“我何尝不了解你呢?”江辰的眼神复杂,似有心疼,但更多的却是警惕。“母亲早说过你有多聪明胆大,可咱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总不会害我。银子,地位,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何况,你最大的心愿,终究还是要靠我才能达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