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雷厉转头咧嘴开笑,可没等说话,就见潘辰把脸偏向一边,嘴巴紧紧抿着,表情显得压抑。
他一愣,急忙走到她身边,准备握住她手臂时才发现自己双手沾满了泡沫,堪堪地又收回来,语带紧张,“你怎么了?”
潘辰摇了摇头,唇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雷厉见状,更是一头雾水,歪头去研究她的神情,“你在笑吗?笑什么?”
潘辰推开他凑近的脑袋,“我哪有笑?”话落,却禁不住笑起声。
见她余光时不时瞟向自己的脸,雷厉终于察觉出端倪,“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没。”
如此迅速的否认更让雷厉生疑。他眯起眼,走到厨房外的餐柜边,就着上面的茶色玻璃一看,瞬时忍俊不禁。
原来刚才收拾残羹时,不小心沾了一坨黑芝麻馅在嘴角,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媒婆,难怪那丫头笑成那样。
碍于手上有泡沫,他没法擦,只好回身进厨房求助,“笑也笑够了,帮我擦一下吧。”
“谁说笑够了?”潘辰把手背在身后,“这造型挺好,很适合你。”
“行、行。”难得博她一笑,雷厉甘愿牺牲形象,“你说适合就适合,你喜欢就行。”
“我才不喜欢。”潘辰犟嘴,鼻子一哼,转脚就准备走。
当然,放她走过一次的雷厉不会再给她机会逃开。手一伸,就用手臂夹住了她的腰,然后抢在她发火前出声,“先别走,教教我消毒柜怎么用。”
“你先放开。”潘辰提要求。
雷厉应好,乖乖放开她。
扯了扯衣服下摆,潘辰板着脸说,“先按开关,再选择模式,一般……”
“哎呀,好复杂。”雷厉蹙眉,一副很痛苦的模样,“这个太复杂了,听得我头疼。”
“我都还没说呢,复杂什么?”潘辰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啊……”雷厉脸不红心不跳地惊叹,“还没说就那么难懂了,看来真的很复杂。”
明知他是装傻,潘辰哭笑不得,“你到底要不要学?不学我出去了。”
“要学、要学。”雷厉嬉皮笑脸地说,“不过,我对家电不敏感,你现在告
诉我,我一会儿就忘了,要不,待会儿你一边教,我一边用,现学现用?”
“行。你洗完了叫我,我再告诉你。”
“我很快就洗完了,你陪我一会儿吧。”怕她不同意,他再补上一句,“跑来跑去多麻烦。”
得,说来说去就是骗她留下来。
潘辰懒得跟他磨叽,索性点头,“你抓紧,我还要去电视呢。”
阴谋得逞,雷厉声音都带着喜悦,“很快、很快,马上就好。”
潘辰双臂抱胸倚在门上,看着快漫出水槽的泡沫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放了多少洗洁精啊,他是打算给碗筷洗一个泡泡浴吗?
眼见他笨拙地搓着筷子,又不时把碗摔进水里,溅得流理台上都是泡沫,她实在看不下去,叹息着挽起袖子,“行了,你放着,我来洗。”
“不用,我……”
“打住。”潘辰打断他,拿起一个碗,“我很喜欢这套餐具,不想它们被你摧残。”
“你嫌我笨?”雷厉佯装委屈地瘪嘴。
“知道就好。”她推了推他,“行了,洗了手赶紧出去。”
“我留下来帮你吧。”雷厉紧贴着她,不肯挪步。
知道说了他也不会走,潘辰干脆不跟他争,指向消毒柜上的架子,“去那边拿一张干毛巾过来,把冲过水的碗筷擦干。”
“遵命。”雷厉笑嘻嘻地跑过去,依言拿来毛巾,乖乖站在一边给她打下手,并随便起了一个话题,“我上午看资料时发现你是云市的文科第二名?”
潘辰嗯了声。
“真厉害。”他由衷赞叹,却又好奇,“不过你为什么没进p大t大,你分数好像都够。”
为什么?这个问题,曾经让高中的老师和同学费解,彼时她的答案是,自己喜欢r大新闻系,但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我需要奖学金。”
以她的分数,进p大t大是没问题,但在状元扎堆的象牙塔里,区区一个地级市的文科第二名,算得了什么,想要拿到奖学金定是很难。
在填报志愿前,r大招生办的老师找到她,“我们有一个助学计划,不仅可以给你提供学杂费,还会对你的家庭给予帮助,如果你报考r大,你就能享受这份资助。”
想到躺在医院等着做透析的母亲,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在志愿表上填了r大。
“我爸一直想让我考p大t大,他老说,‘我幺女会是县里的第一个p大t大生’,可惜到最后我没能帮他实现愿望。”
听她自嘲地讲出这些话,雷厉心像是被扯住,隐隐作疼。瞿白他们说得对,从直接关联上,这些事的确不是他的错,可严格意义来讲,他却必须负上一定责任。
“对不起,我……”
“也不能全怪你。”潘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有时候我在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吧。”
“我爸在你的工地上出了事儿,我却阴差阳错地拿到你捐资的助学金,说到底,没有求得的资助,我可能就成失学少女,现在不知道在那个工厂里做苦力呢。”
不等雷厉接话,她又佯装洒脱地耸了耸肩,“其实现在去追究对错已经没意义,我只想查清楚当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