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不回去了,他这样我有点不放心。”
“......好,放心吧,我照顾他。”
挂了电话。
到底是撒谎,许梦冬心有余悸,下意识去摸自己微热的脸颊,抬头,发觉后视镜里出租车司机偷瞄过来的讳莫如深的眼神。
外人眼里,他们是寂寞长夜排解孤独的男女。
许梦冬却觉得,他们更像是冒险路上的伙伴,旅途中互相取暖的行人。
无声无息盘旋而上的激动和觳觫,车内气温飞快攀升,令她的脚趾都在紧张,手不知不觉回握紧了,她需要谭予帮她分担这份快要满溢出来的情绪——来源不明,也不知将在哪里宣泄。
她用余光看向谭予,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眉眼里却有微微笑意。
她挑眉。
他压低声线,用四个字评价她:“色厉内荏。”
这说法文雅了,许梦冬心里有数,她就是有色心没色胆,想吃蛇,怕蛇咬,想赏雨,又怕雷劈到自己。
谭予慢悠悠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给你随时抽身的权利了。
我们只是短暂的亲密关系,有一天你要走,我也不拦,也没逼你跟我天长地久,你怕什么?
这怎么看都是一场无须投资即可享受回报的买卖,且回报率很客观,毕竟谭予给她的欢愉是实打实的。许梦冬其实认真厘清过,要想在这段关系里真正全身而退,无非一点——别走心,或者,别走太多。
她忽略了自己本性,重情义的人要想做出薄情的姿态,比死还难。
“我没怕。”
她说。
谭予低低笑了声,落在许梦冬耳朵里,又是钩子一样的。她一路被谭予牵着回到他家,老旧家属楼,楼道还是声控灯,不大灵敏,使劲跺脚才能亮。谭予停在家门口,伸手示意许梦冬拿钥匙。许梦冬在自己羽绒服口袋里掏啊掏,口袋太深了,没摸着,声控灯已经灭了,她指尖堪堪碰着冰凉钥匙圈,她想跺脚使其再亮,可汹涌的热气已经逼近。
她不懂谭予怎么就急成这样?怎么就不能等她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她的背抵在铁门上,和那一晚别无二致,灼灼呼吸交融,许梦冬几乎昏了头。
比她更昏的是谭予,黑暗里摸索,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他把许梦冬抱起,勒令她把手臂绕到他颈后,自上而下地亲吻他。
他发觉自己很享受仰视许梦冬的这个角度,他仰头去够她的唇,她接吻时那样认真,眉尖会轻轻皱起,长睫颤颤,眼睛微阖,温暖灯光下镀一层温柔的影,神态十分安静虔诚,这几欲让他发疯。
占有欲是男人的本能,谭予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是真的隔了太久没有过,他有些急切,甚至滋生一丝破坏欲。
如同春天新生的湿沃土地,鲜嫩草皮,而他是浩荡而过的季风,没耐心一点点扫过,而是极其糟粕地想要粗劣对待,斩掉每一朵花,揉捻每一颗细草,直到枝叶都软,草汁磅礴四溢。
许梦冬绷紧成一张弓,谭予卧室的床品实在单调,无愧于一个单身男人的独居生活水准,许梦冬揪住床单一角,棉织布料有着横竖交叠的纹路,她以指腹去感受,然后被谭予抓着手腕拖回来,十指紧扣。
“抽屉,拿给我。”
许梦冬这时候突觉自己进了网,谭予连东西都准备好了,显然是预谋了很久了。
她断断续续:“......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你从这张床上走了以后。”
自那时起,他就没想着还有第二种可能。
用骗,用诱,用逼迫,总之,先把人扣着再说,天底下姑娘千千万,谁让他喜欢一个这么野的呢?人野心也野,还会跑,他没和许梦冬说,自己时常会被她气得三叉神经疼。
太要命了。
许梦冬在黑暗里描摹他的轮廓:“谭予,有种说法男人过了二十五岁体能会有明显下降。”
谭予操作好,也与黑暗里和她对视,捏着她的脸:“那要看怎么比。”
“和你十八岁比?”
“那你可以试试,再下评论。”
许梦冬咯咯笑着。
她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了,而且有些难为情,鉴于自己也是空窗很久,潮汐浮涌,有些失控,出乎她的意料,最奇怪的是,因为紧张,自下午始的小腹坠疼越来越明显......
许梦冬捧着谭予的脸,看他急切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对劲。
真的,愈发,不对劲。
她皱眉的表情越来越严峻,谭予注意到了,于是在边缘停下。
“怎么了?”
许梦冬:“你能开个灯么......”
谭予以为是她想,那开就开呗,只是台灯打开,他眯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下一惊。
而许梦冬。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死了算了。
她深深呼吸,最后竟是谭予先把她拉起来,安慰她:“......没事,没事。”
的确没什么事。
不就是大姨妈提前了吗。
许梦冬懊丧到想原地自杀,她坐在卫生间里回想这吊诡的一整天,越发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让你冲动,让你不计后果,让你玩心跳。
栽了吧?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以隔绝谭予清理床单的窸窣声。他整理好一切,又下了一趟楼,给她买好用品,顺道在便利店捎上来一袋红糖,在厨房用热水冲了,喊许梦冬出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