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钰白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轻咳了一声:“那个什么……禁军中还有事,我只得了半日假期,还得赶紧回去,笙笙你待会自己回府。”
他深知,殿下不会真的和笙笙动怒,但对他就不一定了。
云姒听清他说什么,当即目瞪口呆。
不敢相信,小舅舅就这么把她抛下了?
听见外间渐渐传来脚步声,卫钰白仗着身上有些功夫,他连正门都没走,直接从楹窗跳了下来,幸好这只是二楼,对卫钰白来说,这点高度尚是简简单单。
云姒不敢置信趴在楹窗上看向他,卫钰白没管四周视线,他掸了掸衣摆的灰尘,抬头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溜了。
不等云姒喊住人,背后陡然传来一道开门声。
“咯吱——”
往日很轻巧的的声音,今日变得格外清楚。
时间都仿佛在这开门声中被拉长,云姒倏地整个身子都被僵硬住,半晌不敢转过头。
许久,身后传来某人不冷不淡的声音:
“看来探花郎真的很好看,让我们笙笙这么目不转睛。”
云姒陡然冒出一点心虚,她一点点挪过身子,偷觑着他的脸色,谈垣初就站在门口,他甚至都没往前迈一步,格外冷淡。
云姒撞入他的眼底,不是往日的温和相待,而是冷凝而晦深,云姒陡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恼了,立即道:
“一点都不好看!”
她心底默默给探花郎道了个歉,她只是求自保,倒不是真的在贬低探花郎。
谈垣初冷淡道:
“你知道今日给探花郎扔花是什么意思么?”
云姒蓦然有点噤声。
谈垣初的声音仍在继续:“你说你想看戏,我在梨园特意排了戏请你去看,你说身体不适不想出来。”
她说她不舒服,他便立即放弃了这些日子的准备,让许顺福给她送黄梨消火。
结果呢?
卫钰白去了一趟侍郎府,她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卫钰白出来。
他担心她,听说她出府,便来看她。
却是一下马车就看见她给探花郎扔花的一幕,探花郎也抬头看她,四目相视间,谈垣初看不清她的眸色,却是忍不住在想,她当时看探花郎的神情是不是和看他时一样?
谈垣初不知道,但不妨碍他心情在一刹间差到了极点。
云姒被说得杏眸一颤一颤,她只觉得她是在凑热闹,半点没当回事,如今被谈垣初一说,她才惊觉,她好像未曾站在谈垣初的位置考虑过。
云姒一点点咬住唇,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如果是谈垣初当着她的面给其余女子递花,她会心平气和么?
云姒觉得她不会。
她这般脾气,只谈垣初对她大声说话,便要好些时日不理会他,岂能受半点委屈。
那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谈垣初会不会不高兴么?
或许是她觉得谈垣初不会对她生气,或许是她一时疏忽,但都不能否认,她在那一刻没有对谈垣初上心。
他惯是敏锐,自是能察觉得到。
谈垣初看着不断绞着手帕的女子,他想要压下心底情绪,脑海中却是不断闪过当时女子和人对视的情景,他确认他现在没办法心平气和对待女子。
也担心自己说重了话。
谈垣初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他转身要走。
身后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的衣袖陡然被人拉住,那人仰头看向他,很是紧张:
“殿下,我错了……”
相识两年,她惯是骄矜,从不肯低头认错。
谈垣初立时停住了脚步。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女子做小伏低的一幕,否则,这两年来,他何必事事都纵惯着她?
他垂眸看向女子不安的神情,她攥紧了他的手帕,似乎是怕他会离开,吸着鼻子匆忙解释:
“我只是觉得浪费,才会扔下去的,对探花郎半点心思都没有。”
“我欢喜谁,殿下难道还不知道么?”
往日是知晓的。
如今谈垣初也不确定了,他只知道,如果是他,在今日这种情况,他只会担心消息传到她耳中,会不会让她多想。
她这般性子,一点不顺心都要闹情绪。
谈垣初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半点都不平等。
她只是因为他是储君才对他另眼相待。
对他这个人是否有情谊,其实谈垣初有时也猜不透,他往日总觉得她还小,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她还有一年就要及笄,若非二人关系,她也早该相看亲事。
谈垣初很不高兴,却是不知该怎么纾解。
转身走,怕她觉得难过,当做无事发生,也有点做不到。
于是,谈垣初垂眸,声音格外平静:
“云姒,孤不高兴。”
年少者藏不住情绪。
他也不希望今日会再发生,于是,他说:
“笙笙,不要等明年选秀了。”
云姒惊愕。
她杏眸轻颤,她和谈垣初相识便是因选秀,二人心知肚明她等选秀的目的是什么。
而如今,他却是让她不要再等选秀了。
云姒有点茫然。
他一边亲昵地唤着她小名,怎还能一边说出这般冷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