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骏坐在地板上,在路满卓和叶莎尔旁边——
正在哭。
一天之内看到两个男性哭,仲正义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为好。但转头一看,叶莎尔也好,路满卓和姐姐也罢,全都镇定自若,仿佛旁边不是一个在拿着纸巾哭的人,而是一座台灯。没有人会专门关心台灯。
不过,仲正义和姜扬治回来了,一切又不大一样。
让他流眼泪的人就是他们俩没错。
姜扬治面露讶异,仲正义看向他,本来是想催他做点什么,却看到这种表情,忍不住腹诽“你惊讶什么啊”。姜扬治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又没有打你。”
你没打他吗?!在场诸位大约都是同一个想法。
“我只是警告了他一下。”姜扬治声明,“我很文明的。”
季司骏抿嘴唇,想把眼泪收回去,但做不到,只好不断低头,向给他递纸巾的滕窈想重复:“我没事,不要紧。都说了没事了!”
仲正义看着他,不自觉地看了很久。季司骏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了,因为刻意用力闭着嘴,导致嘴角也绷紧了,保持向下。他是个俊美的青年,很多女孩都喜欢他。就算是在仲正义与他交往的五年里,也时不时有女生主动联系他,仲正义是个正常的女友,会把她们从他的会话列表里删掉。
仲正义看着他哭的脸庞,又想起了姜扬治之前的神情。
每个人哭的样子都不一样。
仲正义试图给他们的区别下一个定论。季司骏像是在全身心反抗泪水,也是,大多数情况下,哭泣的确是被中伤、脆弱的表现,人有自尊心,抵触也正常。但是,姜扬治流泪更顺从,也更无望,就像是认清了受伤这件事不可回避一般,任由痛苦这件事发生。
值得一提,此时此刻,这个不去反抗的人正扑上前去,比被一脚踢翻饭碗的狗还委屈,反复申告:“你不要起诉我哦!我最近有很重要的通告要上!”
有趣的、活泼的。
无望的、顺从的。
都是同一个人。
仲正义突然提议:“你们和好吧。”
她必须开口了。仲正义不想看别人在家继续吵闹,还闹上微博热搜什么全网黑就不好了,又不是娱乐圈题材的网络小说!
万幸,在她的强行要求下,季司骏还是和姜扬治勉强不握手言和。
季司骏问:“你们是……一对儿?”
“都说了不是了。”仲正义想翻白眼。
仲正义的姐姐说:“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就把蛋糕吃完吧!”
刚才的混乱之中,蛋糕只被仲正义吃了几口,切了一刀,还没分出去。现在,由仲正义的姐姐重新分蛋糕,每个人吃一块。他们又一起玩了狼人杀,看了电影,吃了宵夜。这一天过得很充实。
间隙里,仲正义总会不由自主看到姜扬治。他就明确得多了,有好几次,他只是不避不让,明晃晃地在看她。好在人多,热闹,宛如叶子藏在树林间,也不是那么显眼。她冲他看过去,他就笑一笑。
这是最后了的感觉那么难以忽视。
仲正义的爸爸妈妈回来了,朋友们陆陆续续准备回家。仲正义送他们出去。
姜扬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仲正义也来到他跟前。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以后我也会经常默默关注你的。”
“别啊。”她笑,“你戒掉吧!”
仲正义想了想,想补充说也行。可是,姜扬治却说下去:“你说得对。”
“……”她望着他,看到他陷入思索的表情。
姜扬治笑着,故作轻松地说:“不戒掉我到死都会走不出来。”
他们一行人都走了。
仲正义扶着门,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妈妈叫她,她才关上门。回去房间,仲正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既然是展望未来,为什么要用那么落寞的表情?
几个人稀稀拉拉走向门口,正遇上门卫室的保安。保安拦住他们,一副头疼的样子:“怎么这么晚啊?你们走另一边的门吧。这边趁晚上修路呢。”
“可是那边的门很远啊!”路满卓理直气壮。
他和叶莎尔来过仲正义家很多次,早就轻车熟路。叶莎尔倒是拽了拽路满卓,揉着眼睛说“算了”。她说:“抄近道吧。”
在叶莎尔和路满卓的带领下,一群人走一条能就近出小区的路出去。滕窈想靠近姜扬治,声音冷冷的,心却很热切说:“你们都把话说清楚了?”
“算是吧。”他回答。
“……在一起了吗?”
“嗯?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夜色很深,又是第一次走这条路,除了路满卓和叶莎尔,其他人都不大清楚自己现在在哪。
周围是草丛,叶莎尔提醒着:“夏天可能会有蛇,你们慢点走哦。”
姜扬治本来还在想滕窈想的问题,突然间,脚下踩到什么。他停下脚步。
月色下,环形的东西正散发出细微的光。那是白天他丢掉的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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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阴差阳错之下,仲正义知道了真相——关于姜扬治在她生日那天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