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听到远处段黎冰冷悠长的声音。
马鸣一声,她站在空旷的高坡之上,月光尽数洒在她的身上:“记住我的名字,段黎会来向你们索命。”
。
战友牺牲,是战场上最常见的事。
往日之事不可追,但是放不下的东西就是放不下。
全茂枯坐在营门口。
上一次这样的体会,还是在村口等待着段玉笙的时候。
以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同样会被这小两口指使着干活,关平是他们之中管职最大的,全茂已经都会叫声老大,后来跟了宁王,才以将军为称。
他们更像是宁王身边的死侍,早就将生死度之身外。
只是喝酒的时候没有共饮的人,谈笑时没有了畅言的人。
全茂知道自己瞎了一只眼睛,板着脸的时候叫人觉得可怖,他脸上凝重,难以再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
全茂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他们一面。
尽管是阴阳两隔。
红驹率先背着尸体回到了营地。
全茂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段黎的马,红驹奔向营地,发出长长的嘶鸣,它的身后空荡荡的,安静得诡异,他没有见到段黎。
全茂顾不上太多,赶忙叫来人,一块儿将关平和秋三娘的遗体安置好。
“阿黎呢!”
直到段玉笙冲过来的时候,全茂才回过神来。
不可能吧。
他想。
段黎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可是面对段玉笙着急的询问,他却给不出回答,全茂内疚的低下头。
没有人告诉段玉笙段黎带人救人的事,段玉笙气得发抖。
“世子尽管责罚!”全茂直直地跪下。
段玉笙没有空管别人,他脑子有些空,衣袖中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段黎怎么会有事呢?
他内心反复的和自己重复。
她是天生的将才,她不会输。
她不会输的……
段玉笙口中呢喃,她甚至不敢去看关平二人的遗体。
若是段黎被俘,下场只会更加惨烈。
她只带了小小的一支血骑,什么也没有告知。
他左右踱步,深深地拧着眉。
身边人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小卒呼喊:“是段将军!段将军回来了!”
没有往日里得胜而响亮的马蹄声,但是爆出的动静却不比往常小。
白色的身影从身边一晃而过,段玉笙急急忙忙奔向营外,险些被绊倒,有人想要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阿黎!”
段玉笙语气中可见的欣喜,只见段黎和身后剩余的血骑策马归来,他徒然松了一口气。
“快叫大夫来!”段玉笙一眼就看见了段黎身上的箭伤,银甲上沾染的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他心尖都在颤。
段黎路上也赶不及处理,那支箭还原原本本地插在她的后背上,伤口早就撕裂开,戎装下是深深的伤口。
段黎从马上翻下,一把扑进了段玉笙的怀里,她闭上眼,嘴角噙着笑,安心地说:“我回来了。”
第73章 惹哭
◎老天爷啊……她把段玉笙给惹哭了。◎
段黎的伤势看着十分的惨烈, 皮开肉绽的后肩膀上仿佛最外层的皮已经坏死,里头的肉被箭矢的头部翻开,冒着鲜红的血丝,肩上的衣袖像是染上了水渍变得暗红, 但就事论事, 她还不至于到重伤昏迷奄奄一息的地步。
来回赶路, 她是觉得有些疲惫,段黎着急见到段玉笙, 索性下马之后就直接扑到他的怀中, 她不想动弹,便叫他抱着自己趁机歇一会儿。
谁知, 一个没留心,自己身上的血给沾到了他的身上。
她失误了,指缝里的血迹刚刚凝固却还是脏的,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怔怔地看着段玉笙, 却见他比自己要着急得多。
段玉笙小心翼翼地托着段黎的身体,手臂甚至甚至不敢乱动,生怕弄疼对方的伤口, 他朝后面催了催,一次接一次急切的呼喊:“大夫呢!大夫来了么!”
他的心脏在砰砰地跳,无法确定段黎安然无恙,他就没法静下心来。
大概也只有在段黎的事情上, 素来喜静的宁王世子才会变得焦躁。
段黎却不想弄得太兴师动众。
不清楚她伤势的人, 还以为下一秒她的血就要流干, 命丧当场。
段黎连忙解释说, 她嘴皮有些干, 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她的下颚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就是累了,借我先靠靠。”
她闯入敌军大营还能全身而退,多威风的一件事啊,除了在段玉笙面前卖卖惨示示弱,她怎么能在营中别人的面前丢了面子?
没缺胳膊少腿,传出去让她觉得未免太过矫情。
段黎埋着头,直到贴近段玉笙的时候才算是解脱,鼻尖冒着他的气息,这是和战场上的杀戮的血腥味完全不同的,让原本残忍躁动的心变得宁静。
度美人曾说,霍日氏的人最容易变成一个嗜血的疯子,他们流着近亲最纯粹的血液,最后往往会迈向手刃血亲,猜忌暴虐的死路。
可是段黎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变成她口中述说的样子。
她和别人不同,她多了一个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