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笙垂着眼,轻轻一叹,“看来,父王是早算准了。”
“王爷他圣明!自然料事如神!可这皇帝无德!”一旁的秋三娘狠狠一拍桌,怒道:“我就说那狗东西不配坐上那个位置,可是王爷处处都要念及手足之情,反过来却遭他发难!”
段楚玉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赢,但是他都没有去做,段玉笙了解他的父王,知道他仁慈心软,咬咬牙压着心里的愤恨说:“因为我父王敬重皇祖父,听他的遗命,不到万不得已不伤及手足。”
“那狗东西就该死!”秋三娘高声愤慨:“世子放心!我们必然誓死追随于您,若是当年王爷没有让出皇位,如今的太子本该就是您,只要取那狗东西的老命!报仇雪恨!”
“三娘!”关平喝止了一声,“休要胡言!”
“你吼我做什么?”秋三娘瞪了回去。
关平面色凝重地朝她摇了摇头,秋三娘不明所以地愣了愣。
沉默半响儿。
“我觉得她说得对。”一直沉默着的段黎开口附和了一句。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声音略显沉闷,语调平平,“总不能干叫别人欺负。”
“这丫头说得好!”秋三娘立马高声赞同道,“我们就该好好计划怎么把那狗东西从皇位上赶下来!”
“三娘,不要捣乱!”关平出声喝道,然后解释说:“现下局势不利,皇帝派了南庭敬带兵,各城设有关卡,贴着世子的画像,一旦被发现世子的行踪,他就会立马反扑过来,倒时,我们只怕避无可避。”
“这南庭敬确实有点难对付!”全茂忍不住咂舌。
“我呸!那就是一白眼狼,我迟早要剁了他!”秋三娘冷哼一声,“世子,那厮不念旧情!你可不要怕了他!”
段玉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道:“我们现下有多少人?”
关平回答:“近水之处,不到两百人。”
他语重心长地说:“世子有很多选择,王爷叫我们听您的令,意在如此。”
“你是想叫我,隐于野,叫这世上没有叫段玉笙的人?”段玉笙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一声轻笑,泛着说不上来的淡淡冷意。
关平点头,平直的眉透着一股凛然之气:“这或许对世子而言是最安全的做法,只要您愿意,我们有能力可以保证京城的人找不到世子。”
“这……”全茂忍不住咂舌,众人都明白关平的意思,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辩驳的理由,便没再开口只是齐齐地盯着段玉笙等待他的回复。
“不会。”段黎却先一步开口。
她看着众人,然后平淡地说:“他不会要躲起来的。”
“世子?”关平并不清楚段玉笙和这个北牧女子的关系,不确定地看着段玉笙。
“她所说的便是我所想。”段玉笙肯定地说,“我来这里,就已经确定了自己要走的是哪一条路。”
他看着关平,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野心和锋芒:“只待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关平一怔:“世子应当清楚,我等力薄云轻。”
一旁的秋三娘怒了,一拳不轻不重地打在了关平的臂膀上,恨铁不成钢地说:“关阿郎,你怎么一直在说丧气话!”
“我知关将军的意思。”段玉笙坐怀不乱,“关将军知道形势敌众我寡,我现在只能算是逃犯,早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宁王世子,将军能念及旧情我很感激。”
“世子不必妄自菲薄。”关平垂下头,眼前不过是刚刚及冠的少年郎,遭此变故能过保持冷静已经超乎常人,他并没有想要段玉笙做什么,只不过,他也不想将自己的一众兄弟白白丧命。
宁王是一个明主,但他不确定段玉笙是不是也同样值得作陪牺牲,所以关平更希望段玉笙安稳避世,延续宁王的血脉。
这样一来,他也算对得起宁王的栽培之情。
而段玉笙则是说:“我需要的不是回报恩情,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忠君之臣!”
关平心中微微触动,坦然道:“我们随着王爷征战多年,势必忠于世子,但是要叫人信服,还需靠世子自己。”
“什么意思?要打架么?”段黎听了他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她握枪的手一震,像是示威。
“阿黎。”段玉笙轻声念出她的名字。
段黎不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立马收敛住气势汹汹的样子,然后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说:“要打架,我帮你打就好!”
她说话的语气很诚恳认真,甚至还带着一点胜券在握,又添了一句:“你放心,这里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闻言,段玉笙脸上挂上一抹淡笑,然后继续说:“方才听将军所言,寿领郡已经全面封锁,我们形如困兽,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筹码,这里人马不多,却是将军,中郎将,千户,百户,乃为军中要领,最熟悉战场的人,和京城中的守卫军截然不同,而我王叔安王有地方兵,再加之北锋军万计。”
他一张发白的脸显得有些消瘦,可是眉眼却锋芒毕露,“如此一来,关将军你觉得我有无胜算。”
关平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回答:“若能凝聚,成王败寇,尚能一试。”
“只可惜……”
段玉笙笑了笑,接着他的话:“只可惜安王困于洛州,北锋军困于边疆,我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