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上去,不知道对方意图。”
段玉笙的眼底不由得染了一层忧虑,只怕现在北锋军被彻底掣肘,疆外估计没有了威慑,所有北牧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没想到对方已经无顾虑地潜进了青安郡。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握紧了拳头,“明日,我和你一块儿出去查探一番。”
段黎本想说些什么,段玉笙先一步扯开了话头,懒洋洋地不容她置疑,“我饿了,难道你不累么?”
“我去催。”段玉笙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段黎心中无奈,只好放弃劝说,起身,然后出了房门。
段玉笙无声坐在房间内,目光渐沉。
等到小厮送近来热气腾腾的饭菜,他却见段黎暗自黑着一张脸,无声的冷漠爬上了她深褐色的眼眸,像是在生着闷气。
“二位客官慢用。”小厮布好菜才悻悻地离开。
“怎么了?”段玉笙等到人走了才问,小腹空空,他拾起筷子刚要夹菜却被段黎拦住了。
“别吃。”段黎探过头来,小声说,一张脸臭得吓人。
“这不干净。”
段玉笙的手顿了顿,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这是一家黑店,里头下了迷药,我方才隔得远远的就闻到了。”段黎的眼神往外看去,防止有人窥探,这不是她第一次和这种迷药打交道。
以往都只是在北牧境内使用,没想现在已经流通到此。
“看来对方是想要宰客劫财。”段玉笙心如明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段黎冷着一张脸,直接从长匣中将自己的狼牙枪给取了出来,她立着枪,安静站在门的一侧。
段玉笙就坐在饭桌前,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房间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对方就按耐不住冒了头,八成是觉得段黎二人已经昏迷不醒,所以客老板带着两个小厮打开了房间的门。
在瞧见对方提着刀那一刻,段黎毫不犹豫地出了手,她的目光比银刀上泛着的寒芒还要冷。
长枪一挑,锋利的枪叶直接划开对方的胳膊。
铮——!
对方所料不及,一道深长的血痕落在手上,握着的银刀骤然落地。
段黎今日格外生气,糟心事似乎都聚在一起,对方简直就是撞在了她的枪杆上。
那三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不过是长得气势吓人,自己身上一见血,就吓得六神无主。
她长枪一舞,就叫对方被揍得落花流水。
“阿黎,不要取人性命!”段玉笙看着段黎轻松得压制住三人,忙道一声。
段黎没来得及听,一时积压的怨气勃发,她抬起枪,眼中锋芒毕露,直接了断地刺下,穿透了一人的身体。
血肉模糊,枪身沾了不少鲜血,温热灼手。
等她醒过神来,回头看段玉笙的时候,却见他瞪大了双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没想要取人性命。
段黎怔了怔,立马将枪从对方的身体扯了出来,血液飞溅,她就呆呆得站在那里,就连脸颊和发丝上都染上了红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谁狼狈。
身下人痛苦的嘶鸣声越来越弱,就算其余的人奔逃了她也没理。
段玉笙似乎生气了。
段黎正要说什么,却听他先开了口,了然地从她身旁一步跨过:“先离开这里。”
他声音平淡,段黎却觉得没有一点温度,是冷的,段玉笙鲜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怏怏地低下头,跟着下了楼。
店中的人已经跑得没了影,段黎二人很快赶到了马厩。
里头空荡荡的,早就没了马匹。
段玉笙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应是从他们走进客栈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盘算了。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店。
段黎抬眼悄悄地注视着他脸上的变化,见他站在原地,拧着眉头,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段玉笙轻微动弹便感受到了身后地拉扯,他扭过头,就听到段黎咬了咬牙,别扭地说,“你不要怪我。”
“我这下手快了,下次不会了。”段黎扯了扯他的衣角,说完就抿住了唇,也不敢去看他。
她带着局促,“你能不能多原谅我一次?”
她从未见过段玉笙今日这幅神情,叫她觉得陌生。
“我没有怪你。”段玉笙敛起眉眼,见段黎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觉得苦涩,他无奈地说,“阿黎,是这世道吃人。”
“我是生气,但不是因为你。”
他曾以为太平盛世之下当是百家和乐,曾以为公平正道当惠及众生,可是越往北走,越是贫困凄苦,大东的繁华之下藏着的是民不聊生。
他过去曾经总向往着游历,或许他早该往外走走。
“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段玉笙深邃的眉眼藏不住失望,他妄想兼济天下,一展宏图抱负,却不过是纸上谈兵,空有心而无力。
他似乎谁也救不了。
消极的情绪并没有停留太久,段玉笙淡淡地说,“我们该走了。”
他于落霞下中林立,碎发在眉间轻荡,干净利落,段黎看着他,仍觉得他就是炔不惹尘埃的美玉。
她悬着的心落下,赶忙说:“我会陪着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