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荷思忖片刻:“我们捡些石头, 能帮点是点。”
众人会意, 于是寻来石头, 拼尽力气往那些马匪身上砸去,女子虽然力小,但用力砸出的石头落在马匪身上还是疼痛不已,几个马匪分了心,顿时被少年长剑斩下头颅,有个人头甚至滚到了木春脚底下,木春吓得都哭了,但仍然鼓起勇气,捡着石头砸着马匪。
沈霜鹤和苏荷则寻了根粗大树枝,两人鼓足勇气,拿着树枝,就往战局里冲,然后不顾三七二十一,用力将树枝往马匪头上背上打去。
战局已经是一片混乱,那些马匪本来只要对付少年一人,如今又要防着石头暗算,又要防着少年,他们本就武艺稀松,分心之后更不是少年对手,顷刻间,攻守逆转,少年趁机将那些马匪一一斩杀,最后一个被沈霜鹤拿着树枝乱打的马匪吃痛不已,他眼见不是少年对手,索性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刀锋不往少年方向砍去,而是转而砍向沈霜鹤。
沈霜鹤听到刀挥落下的风声,她闭上眼睛,心想此命休矣,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诧异睁眼,发现那少年用身躯为她挡了这一刀,马匪的刀锋刺进了他胸膛,少年咬牙,一脚踹翻马匪,然后右手执剑,干劲利落削下马匪头颅。
眼见所有马匪都解决干净,少年已是满身浴血,他身子一晃,还好他及时用长剑支撑住身躯,这才跌倒在地。
沈霜鹤惊叫一声,她快步上前,口中道:“恩人……”
但她话还没说完,人也没走到少年跟前,少年却连身子都没转过来,就踉踉跄跄,用剑支撑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快步离去。
沈霜鹤都怔住了:“这……这是这么回事?”
木春等弟子上前,苏荷看了看少年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解道:“他救了我们,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
木春也道:“是啊,他还受了伤呢。”
沈霜鹤只是望着那少年背影,不知为何,她觉的那背影,如此熟悉。
熟悉到,和一个人的背影,渐渐重合。
沈霜鹤咬咬牙,最终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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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自然是裴昭。
今日沈霜鹤等人来香棠山,本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裴昭却不太放心,想当初他还没西陵的时候,就有回鹘的细作找到他,所以这西陵郡也并非风平浪静,裴昭于是便一人一骑,偷偷跟在沈霜鹤的马车后面。
还好,他今日来了。
裴昭满身是伤,他脚步愈发沉重,尤其是胸口被刀刺进的伤,更是血流不止,鲜血滴了一整路,裴昭受伤过重,他眼前愈发模糊,但是他却强撑着让自己走的快点,更快点。
否则,被沈姐姐发现了怎么办?
他不能让沈姐姐发现,沈姐姐难得能逃离皇宫,能在西陵郡过平静的日子,不能让他给毁了!
他要走快点,不能被沈姐姐发现。
血越流越多,裴昭脚步一软,跌倒在一株海棠花树下。
他靠在树下,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他伸手按着伤口处,但是血仍然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所以,他是要死了吗?
他死不足惜,只要沈姐姐平安无事就好。
裴昭心想。
还好,他能在死前救了沈姐姐。
裴昭半昏半迷间,只见一个素衣女子匆匆而来,她衣袂翩跹,出现的那一刹那,满眼的海棠花都失了眼色,那女子蹲了下来,她轻轻拉下裴昭脸上蒙着的黑色蒙面巾,裴昭想阻止她,但是他重伤在身,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霜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颤抖着手,去抚摸裴昭惨白如雪的面容:“昭儿,果然是你。”
救了她的,果然是裴昭。
裴昭已经昏迷过去,沈霜鹤眼泪簌簌而落:“昭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裴昭只觉自己灵魂似乎都飘离了身体,但是耳边却响起来梦寐以求的声音,那是沈姐姐的声音,是他这四年来想了千遍万遍的声音。
裴昭费力地睁开眼睛:“沈姐姐……”
他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在他心中萦绕了四年的字,他喃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是梦,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沈霜鹤哽咽摇头:“不是梦,这不是梦……”她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傻呀?”
傻到不要命去救她。
裴昭以为她说的是他为何匆匆离去,狠心不和她相认,她是在怪他么?裴昭轻声道:“沈姐姐……你不要伤心……我不是不愿见你……我是……不想连累你……皇兄在我身边安插了很多眼线,我不能见你……”
沈霜鹤闻言,眼泪反而越掉越多,她咬唇:“你别说了……别说了……”
裴昭伤口血越流越多,沈霜鹤撕下衣襟,去为他包扎伤口:“有点疼,你先忍一忍。”
沈霜鹤为了让伤口尽快止血,她绑的很紧,裴昭剧痛之下,眉头紧皱,但是怕沈霜鹤担心,他愣是一声不吭,沈霜鹤红了眼眶:“疼的话就喊出来。”
裴昭看着她,摇头:“不疼。”
有她在,无论受多重的伤,他都不会疼的。
沈霜鹤麻利给他将伤口全部包扎好了,她道:“昭儿,你不要睡,我找人带你下山。”
“好。”
“下山之后,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的,你不会有事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