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卖他个人情的意思?典阁主笑得老奸巨猾, 如果真如云水县令所言, 那这位的身份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何况他当日除了受到些许惊吓也没有什么损失, 如今倒还白得一个人情, 是他占便宜了。
这么积极地上赶着道歉的程行彧她还是头一回见,云岫疑声问他:“你在药典阁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程行彧忙不迭回云岫:“没有!我能做什亏心事, 就是六月在云水找你时曾到药典阁拜访过典阁主,得知你不在,我和海叔立马就离开了, 不曾损坏一本书, 更不曾伤及任何一人, 岫岫, 你可别冤枉我。”
云岫半信半疑,还是朝典阁主拱手一拜:“典阁主,他乃我一故人, 青州云水一行若有得罪您老的地方,云岫先代他向您赔不是。”
典阁主乐呵呵笑着,随即把云岫扶起:“小友客气了, 真如这位公子所言,未造成任何任何损失, 他们当日未寻见你,就走了,未作停留。”
就是踩了他阁上横梁,留下不少脚印子,花了不少功夫才擦干净。
不过他见两位说话很是熟稔,看来关系匪浅,再瞧这位不敢顶撞的模样,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难不成真如这位当日所言?是妻子?是意中人?那小友的日子可真有趣!
云岫可不知典阁主脑补了一出大戏,她再次出言邀请两人到家中小坐,朝前带路间也不妨碍她把眼刀子甩向程行彧,要是坏了安安解毒之事,她有他好看的。
程行彧把温热的双豆饮塞入她手中,看着她那张神色正经的脸哭笑不得:“我真的没闹事,岫岫,你捧着暖手。”
双豆饮被他一路捧来,已不是滚烫的温度,到手中刚刚合适。只是身侧有客,她明知不合时宜,却又不好再推脱还回去,只好双手捧着那小罐双豆饮,刚一侧头就瞧见典阁主满脸看热闹的调侃神情,忙说着其他事总算糊弄过去了。
程行彧向曹白蒲颔首淡笑就算打了招呼,两人跟在云岫和典阁主身后,听着他们侃侃而谈,时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只有他抱憾有感,今日的集市还没逛完就要回家了,可惜他还有好些小吃食没亲手喂给云岫吃。
云岫陪典阁主一路慢逛回沐春巷,突然想起家中一壶热水也没有。
他们迁家兰溪后,因自己和两个孩子一直在山上,乔长青镖局事多也只有晚上回家睡觉,家中就没有雇人,而买卖奴仆又是云岫最为反感的,所以家里更没有家仆。
如今有客上门,就得由她亲自招待,不过好在有程行彧在,竟也替她解了急。
趁典阁主驻足停留在一家柿子摊前,她向程行彧使了个眼色,然后凑到他耳边低语:“你先回我家,帮我烧壶热水,然后再去玉斋坊和悦士酒楼各买几道点心。”
程行彧垂首聆听,任由云岫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耳边,那瞬间他浮想联翩,但一道冰糖葫芦叫卖声又令他骤然从中抽离,赶紧点头应道:“好。”
两人离得很近,云岫见他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不放心问道:“土灶你会用吗?”
程行彧想摸摸她的脸,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口中说道:“你忘了以前我们风餐露宿在野外,我也是会燃火的,你招呼着典阁主,我回去用小炉烧水很快的。”
“劳烦。”看来家中还是要尽快雇个人,要不然若有客到访,还是有诸多不便。
典阁主眼角余光察觉两人咬耳朵也当作没看见,尝了一个柿子,又软又甜,立即就买了两斤,让曹白蒲抱着。
倒是小摊主皱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老人家身后的两个男子,就算南越婚嫁自由,也不必当街如此亲亲我我,都差点亲到侧脸了。
交代完后,程行彧提着手上的油纸包窜入人群中,这时候云岫才一回头就与摊主眼神对上,思及自己一身男装,再想到刚才和程行彧的姿势,只好一脸讪笑以掩饰尴尬。
典阁主递了一个柿子给云岫,脸上笑眯眯地:“小友,请。”
云岫接下:“让典阁主见笑了。”
等三人提着几包东西回到沐春巷乔府时,程行彧已烧好热水,点心也准备妥当,更和悦士酒楼定下一桌酒席,让人卯时送上门。
见客人被安置在堂屋,他冲泡了一壶猴魁,随六碟点心一并摆放于桌上。
隔壁的侍卫一个个偷偷摸摸地趴在墙头,望着他们的主子忙前忙后还不允许他们插手帮忙,云岫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瞬时顶到第一位,几人脑海中都冒出一个想法:惹谁都别惹隔壁的女主人。
典阁主在看热闹,曹白蒲看不懂热闹。
别人家都是家仆侍奉,再不济也是家中内人,恩人这倒有意思,郎君亲自烧水招呼。
“这位,也一并坐下吧?”典阁主倒是稀奇,锦州一行乐趣不少哟。
得云岫点头允诺后程行彧才坐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而坐,颇有种与家中妻子一同招待客人的感觉,他对典阁主说:“典阁主,在下程行彧,字晏之,您老唤我字就是。”
典阁主手中茶水抖了抖,忽而轻声问道:“京都程公子,传说中的表弟?”
那位侯府破败、景明候被流放后还能独得天子恩宠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