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姑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抱着阿圆冲回木楼,速度极快,引来阿圆赞许不断。
“燕燕好快!”
“燕燕好厉害。”
他一手抱着阿圆,一手拿着一个白玉瓶,递交给许姑姑时,就听见她婉拒说道:“公子,药庐小唐大夫已经给夫人诊过脉,也给了一瓶药丸,若再服用您的药丸,这般叠加用药,怕是不妥。”
程行彧一听就明白了,失落地嗡嗡应下:“是是,是我思虑不周。”他把手收回来,抱着阿圆又说:“姑姑回去吧,日落前我会把阿圆送回药庐的。”
“是,奴婢告退。”
许姑姑将要转身,程行彧又出声叫住她:“姑姑,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您既已出宫,便再不是宫里人。用岫岫的话来说,您和海叔都是自由身,都是南越良民,我们以后只有雇佣关系,而无主仆之别。”
“所以,您在岫岫那里如何自处,那在我这便也一样。”
他说得很诚恳,许姑姑心头升起一种很特殊的感激,她抿嘴含笑:“谢谢公子,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许姑姑脚步轻盈,朝来路返回,等她的身影没入林间小路后,程行彧侧眸望着怀中的阿圆:“阿圆想去哪里?想玩什么?”
他把小白放在肩膀处,双手紧紧扒在程行彧身上,兴奋说道:“燕燕,橘子橘子,摘橘子,还要摘好多好多的果子!”
程行彧看着一脸红扑扑的阿圆,心口滚烫滚烫的,开心地对儿子说道:“好嘞,就去摘橘子,摘又大又红的橘子。”
今日没有别人,只有他和阿圆,是独属于他们父子的时光。
程行彧提着一个背箩,抱着阿圆就朝野橘林而去,跃地三尺间惊得阿圆“哇哇”大叫。
“嗷嗷,燕燕会飞,燕燕好棒。”
程行彧沉浸在阿圆的彩虹屁中,那双墨黑的眸子里全是无与伦比的兴奋,忽觉三尺之高哪里叫飞,踩着林间树枝借力飞跃,须臾间就已经来到树冠之上。
虽然天气不晴朗,但站得高,看得远,更看得广,入眼就是另一番景色。
缙宁山的冬日是色彩缤纷的,一片片深浅绿色中有红、黄、橙、紫四色交相映衬。也有部分树木开始掉叶子,露出些许枯枝,但只要是锦州人就能一眼认出那是蓝花楹,再过三个月蓝紫色的花就会绽放,那会是缙宁山最美的时候。
程行彧站在一棵又高又壮的银杏树上,视野开阔,一手托着阿圆的屁股,一手提着背箩,带他一起远眺。
“诺,那里,大树间若隐若现的房子就是岫岫上课的书院。”
“像带子一样飘动的土色,是上山的道路。”
“远远的那处是兰溪县城,阿圆有没有看见那高高的城墙?”
阿圆睁着大眼睛,他从来没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手上紧紧揪着程行彧的衣裳,嘴上却热情回道:“看到了看到了,路上还有小点在动。”
程行彧轻笑:“那是马车。”
他脚尖轻轻转动,惊得阿圆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又想看又有点害怕的阿圆:“燕燕!”
程行彧停下,抱住他安抚道:“怕吗?怕我们就下去。”
兴奋占了上风的阿圆叫嚣着:“燕燕是鸟,阿圆不怕。”身子却很诚实,紧紧贴在程行彧怀里,手指指着斜下方的野橘林,“燕燕,橘子,摘橘子。”
“好,这就给阿圆摘橘子去。”程行彧抱着他从树上跃下,耳边响起阿圆激动的尖叫声。
“燕燕,飞飞,飞飞!”一头的呆毛被风吹得乱飞乱舞,像只炸毛的小胖鸡。
他,好喜欢飞飞。
这回的橘子比之前摘的更红更大,尤其是树梢的。
程行彧帮他摘了几个橘子后,就觉得就自己摘没意思,应该让阿圆也体会其中乐趣。
他帮阿圆重新整理身上的棉衣,系紧衿带,眉眼眉梢全是温柔的笑意,就问他:“想不想自己摘?”
阿圆抱着橘子,可怜兮兮地嘟囔:“想,但摸不到。”
他连最矮的橘子都摘不到,如何摘高处最大最红的。
“那燕燕给你骑脖子,坐高高好不好?那样你就能自己摘了。”前几年他走访各地,都曾见过市井街头上,男人们会让孩子像骑马一样骑在自己肩膀上,那样的一家和乐是他曾经所渴望而不敢想象的,但云岫为他生下阿圆,给他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他也想与阿圆那般。
阿圆不解,小脑袋歪来歪去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哼哼唧唧地扭捏道:“怎么坐高高啊?像小白坐我头上那样吗?”
程行彧被他的童言童语噎住,看了眼卧在他头上的那只白刺猬,心想:你要是想坐,爹也可以。但更令他好奇的是,难道阿圆没有骑过乔长青的脖子吗?
对上阿圆好奇懵懂的眼睛,程行彧把他手上的橘子放在背箩里,然后蹲下伏低身子,伸出一只手,侧头对他说:“阿圆,来,坐我肩膀上来。”
阿圆看着眼前人的脖颈和背,好似和他以前的小木马很像,就把手搭在程行彧的手里:“燕燕,是像骑小木马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