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一到,陆清鸣直接出宫,乾堎帝听说后也不甚在意。
“任他去。”越是跋扈,越是嚣张才好呢。
程行彧从三羊县回来后不吃不喝,即便灌了汤药他也会吐出来,卫明朗急的上蹿下跳,万一程世子死在他眼前,他如何面对他家殿下。
好在,他家殿下赶回来了。
“你们都出去!”
卫明朗赶紧退下所有人,还贴心的关上门,守在院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看着程行彧仰面朝天,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陆清鸣心头悲苦难抑,上辈子的表弟也是这样的,在云岫走后,整个人便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
当时他用曲家铁矿一案激他,程行彧确实振作了一段时间,但他报了母仇后,却一直酗酒,自弃,从锦州兰溪回来后,更是自我折磨,抑郁而终,享年三十一。
“云岫还活着。”陆清鸣不知道云岫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她还活着。
程行彧眼睫微动,却不愿相信,他的岫岫从山头跌落,如何能存活下来,兄长只是在骗他罢了。
“五年后,你会在锦州兰溪县遇见她,你们会解开误会,重新在一起,你和她更会育有一双儿女,白头偕老。”前半段是真的,程行彧确实在兰溪找到过云岫,后半段是陆清鸣编造的,因为他们相遇后并没有重新在一起,又哪来的儿女双全,但他今生会让它成真。
程行彧苍白而无血色的嘴角微微翕动:“五年?是兄长在哄骗我吧……”
陆清鸣坐到床边,紧紧握住程行彧的手:“你若不信,我便与你打个赌,赌我说出的事会成真。”
程行彧望着陆清鸣,没说话,但他听着兄长说出许多事,许多还未发生的事,有时间、地点、人物、事情经过、结果,平静如镜的湖面因掷下的石子而泛起层层涟漪,程行彧的心境亦如此。
那双溢满悲伤的眸子里似乎闪现了什么,他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所以,三月初七那日兄长才会赶来阻断婚礼?”
“是。”陆清鸣低声应下,“晏之,对不起,兄长来晚了一日。”
程行彧满面苦笑,痛哭出声:“我该有这一遭,我该受这一难。”
他和云岫早有白首之约,是他为了报仇隐匿身份,是他为了琼华册娶他人为妻,是他违背了与云岫一生仅彼此的誓约,这苦果,他得吃。
他痴笑着问陆清鸣:“兄长,五年后,在锦州兰溪,我当真还能找到岫岫?”
看着程行彧死志已散,陆清鸣才笑着对他说:“我确定,肯定,笃定,你们会再相遇。”
有他在,一切皆能。
第7章 新
京都的百姓觉得今年热闹得很,这些官家士族的八卦消息他们从三月听到五月,饭后茶余间传道的那些街头秘闻更是有耐人寻味。
“知道三月初七程世子为啥会悔婚不?”
“为啥?”
“因为啊,徐太傅家的侄女在贺州与人□□,珠胎暗结,被景明候世子成婚当日察觉,气得世子爷口吐鲜血,昏迷多日。”
“真的假的?官家小姐也兴做那档子事?”
“当然是真的,程世子气得瞎眼病都好了,我堂哥表姨家的二叔的小侄子去收恭桶时听景明候府的小厮说的。”
“呸,幸好没娶。”
听到了故事,其他人只管附和:“就是就是。”
另一人家的食肆里,往来食客叽叽喳喳说的,竖起耳朵听的,就是凑个热闹。
“你们听说没,程世子与景明候府断绝关系,听说还闹到陛下跟前。”
“诶,这事我知道,说与徐家结亲这事是侯府继夫人从中搅和,明知道徐家女那啥,还故意给程世子说的这门亲事。”
“果然啊,继母就是继母,够狠毒,比不得亲娘。”
“好在还有七殿下护着。”
“是呀,是呀,听说为了程世子的事,还触怒陛下获罚。”
“哎呀,就是一时生怒,过几日就好了,谁人不知,陛下最爱贵妃,最宠七子。”
“你说得有理,我觉得再过几年,怕是就要立七殿下……”
“呸呸呸,别乱猜,不想要命了。”
这普通老百姓就是喜欢听这些散言碎语,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传的也是飞快,就像那风一样,呼啦一下就吹遍京都。
五月中旬,天色一直不太好,时晴时雨的,临光别苑偌大一个书房,如果不好好看顾,那些书籍极易生霉。
程行彧从住处搬到书房内,日夜窝在此处,他躺在云岫的软塌上,听着外面雨滴滴落的声音,思念越发浓稠。
眼一闭就似梦非梦的,云岫的脸庞、笑声、呢喃声、娇泣声充斥在他的世界里,思念入骨便是入梦也全是她。
他想喝酒,喝醉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吧,“洛川,替我取酒来。”
门外的洛川闻言,身形未动,反而违抗命令拒绝:“主子,临光别苑内无一滴酒水。”
“那便去买!”
“属下不去。”
“你敢违令!把洛羽给我找来。”
洛川看着意气风发的主子如今模样,痛惜不已,“洛羽也罢,宁姑姑也罢,不管谁来都没酒,一滴没有。”
“禁酒”虽是七殿下定的,但临光别苑内的所有仆从也不愿程行彧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