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塔顶。
晋元皇帝坐于高座之上，正与他的各位爱卿推杯换盏。
林平之第一个注意到林不染，看到裴文彦同林不染站在一处时他的目光暗了暗。
林不染一行人向晋元皇帝行了礼。
“林爱卿倒是把女儿养得越发出尘漂亮了。”
“陛下见笑了，”林平之站起身，目光落在了林初晓身上：“小女林初晓想必陛下已经有所耳闻。”
晋元皇帝点了点头，林丞相家两位千金的事他早已一清二楚，“确实是苦了初晓。”
[妈爷，好多双眼睛在看着我呀。]
林不染：……
确实很多眼睛。
“不染，”晋元皇帝一侧就坐的贵妃唐妙人笑意盈盈地看向林不染：“快过来本宫这边。”
林不染看向不远处的父亲，得到他同意的眼神这才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唐妙人年岁三十有余，却依然如盛期的花儿娇艳动人，不难得出她盛得恩宠的结论。
林不染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清丽的脂粉味。
“本宫常听文彦提起你，今日一见甚是心悦。”
一双涂着粉色蔻脂的手搭上了林不染的手背，她条件反射般抽出手：“谢贵妃娘娘抬爱。”
唐妙人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染还有些拘束，母妃莫要吓到她。”裴文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不染身后。
唐妙人这才弯了弯眼，“也是，瞧瞧不染这孩子，长得多标志呐。”
林平之将那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冷硬了几分。
唐妙人转而看向高座上的晋元皇帝，语气娇媚：“陛下可还记得同臣妾那日商议的事？”
“自然记得，”晋元皇帝说着看向了林平之：“林爱卿呐，如今的年轻人门当户对的不少，可是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的却是屈指可数啊。”
话音落下又看向林不染那边：“文彦和不染的婚事也算是众望所归，朕今日就借着好日子给你们二人赐婚。”
“请陛下收回成命！”
林平之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行至宴会中心，跪下。
唐妙人见此变了脸色，晋元皇帝也未曾想到林平之会拒绝：“爱卿何意？”
林不染在父亲身边一同跪下：“臣女出身卑微，配不上太子殿下。”
“是小女福薄，承不下陛下抬爱。”林平之附和道。
晋元皇帝很是为难，他看向一旁脸色已然铁青的唐妙人：“爱妃啊，这......”
“臣女无意太子殿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林不染再度开口。
原本静谧的宴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谈论声，毕竟这曾是许多人默认的一对金童玉女。
“也罢，也罢。”
晋元皇帝抚摸着有些花白的长须，许是他会错了意。
到这里，两人婚事不了了之基本已成定局。
唐妙人有些恼怒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裴文彦沉了脸色，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林不染，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本是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晋元皇帝继续过节的好心情。
可唐妙人又突然发声：“不染出身是差了点，不过林丞相不是才得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好的，终于Q到我了。]
林初晓一点也不惊讶。
听到唐妙人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另一个女儿身上，林平之立马想出言制止。
可唐妙人不给他机会：“听说初晓长于乡野，本宫怎看着不像。这气度，说她是皇家的公主本宫倒是信的。”
晋元皇帝膝下子嗣不多，除了太子便只剩皇后所出的天生脑疾的大皇子，能有个女儿算是他的愿望，所以听到唐妙人的形容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对林初晓平白生出几分亲切感。
林平之正想说初晓未曾有过教习嬷嬷无才无德之类的话。
林初晓却率先接上了唐妙人的话，“相思曲，一曲诉忧愁。”
她说的正是宴厅一角乐官们正在奏响的曲子。
林平之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由得望向亲生女儿，眉头紧锁。
唐妙人眼睛一亮，顿时笑容满面：“初晓有何见解？”
[笑得好假的女人。]
林初晓面色如常：“臣女才疏学浅不敢妄言，只是这曲子让臣女想起了一支舞。”
晋元皇帝立刻来了兴致：“哦？这么说初晓是有才艺要献上？”
林初晓莞尔一笑：“献丑了。”
少女窈窕的身姿步入中心，水蓝色纱裙如烟散开，她自信而张扬，随乐曲舞动，像阴暗世界的一道烈阳，让人向往而不可忽视。
林不染愣住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林初晓的样子。
她不由得看向周遭，那些文人官员无不面露惊叹之色，包括自己的父亲。
晋元皇帝脸上满是欣赏的笑意，就连裴文彦，他的眼神也无法从林初晓身上挪开半分。
有一瞬间，林不染突然觉得自己是无法扭转地跌落了泥地，并且她就该心安理得。
这样的想法狠狠地刺痛了林不染。
她怔怔地看着热闹的宴厅，耳边原本让人心生宁静的乐曲却让她感到烦闷无比，只想逃离。
一曲终了。
林初晓轻喘着，细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