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触感、陌生的味道,第一次同陌生男子这般近距离接触,令林不染心生抵触,她羞愤地涨红了脸。
跟着就听到他一句轻飘飘的声音,“你真的很吵,林姑娘。”
林不染气极了,奈何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此刻在这匹放肆奔跑的马驹上,她只能依靠着暮白辞。
但既然不能动手,那便继续动口。
林不染努力仰起头:“你这个禽兽!流氓!这是非礼你知不知道?!”
“狗渣男!!!”
林不染将毕生所学的羞辱话语都用上了,最后那个词还是跟初晓学的。
此等歹人,她虽不能趁其之危要他命,却能借着机会狠狠地羞辱他一顿!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正好地落在了后方正奋力追击的裴潜耳朵里。
今时就觉得周遭气温顿时骤降,他从未见过自家王爷的脸这般黑过。
带着人质骑马本就费劲,何况这是上山的道路,暮白辞感到身下马儿愈渐疲惫,而后方追兵在林不染话音过后明显愈发激进。
他几乎被气笑了,凉飕飕地威胁林不染道:“闭嘴。”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带回瑄国去,叫你这辈子都再回不了家!”
林不染一滞,听他的语气并不像玩笑话,她立刻噤了声。
视野中的树木愈渐稀疏,身下马驹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暮白辞在悬崖边勒马,他将林不染拽下马,手中尖刀抵住了她的脖子,“别乱动。”
林不染僵直身体,她看见道路尽头的那队人马正逐渐逼近,为首之人一身白衣如尘烟坠于身后,身姿傲然。
暮白辞在此时突然凑近她耳边:“我们还会再见的。”
林不染惊疑之际,她手腕上的绳索已经松垮,她的手心被人塞入一个冰凉的物什,紧接着后背传来一个轻巧的力道。
她因为惯性身体向前扑倒,支起身体下意识回头看去。
就见那黑巾覆面的男子纵身一跃落下山崖,黑色衣角瞬间从视线中消失。
林不染瞳孔微缩,她有些错愕,这跳下去还能活?
“不染!”
浑厚的男声从后方跃入耳中。
林不染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就已经落入一个格外温暖的怀抱。
“不染,可还好?”
林不染抬头,望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她怔怔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手心中那一抹冰凉还在提醒着她。
她低头看去,右手心被利刃划伤的刀疤上赫然落着一块碎玉。
淡青色的玉珏从中间歪歪斜斜地碎裂开,将那个原本字形苍劲的“骁”字劈成了碎片。
“兄长......”
裴潜本在查看她右肩处的伤,似乎因为伤口开裂,包扎的白绸上渗出丝丝刺目的猩红。
听见林不染喃喃自语的声音,他的目光随之落在她掌心的那道伤口处,此时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滴血。
他轻轻执起那只纤弱的小手,几乎不敢触摸到她的伤疤。
“都是他做的么,不染?”
林不染没有感受到他淬了寒冰般的心疼,她的思绪被那块玉珏撕扯着,难以汇集。
林骁从小贴身佩戴的玉珏,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那瑄国人手里?
林不染望向裴潜,声音里带了哭腔:“我的兄长他......”
裴潜闻此凝眉,他这才从那块碎玉中依稀辨认出一个“骁”字,不由得瞳孔一震。
一些前世的记忆涌现眼前,他指尖轻颤,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爆现。
“今时!”裴潜的眼里涌起一抹残忍之色:“带人下山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今时领命:“是!”
神北山地势险峻,山林之中树木葱郁,藤蔓粗壮蜿蜒。
若从山顶悬崖跃下,借助山体藤曼缓冲,稍施以轻功落在下方的参天巨树上,便是一个死里逃生的好计策。
能使此计策,可见暮白辞早就提前探过神北山。
裴潜的人在山底搜寻了一天一夜,都未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却等来了乾州派来的人马。
监察司指挥使赵延一身严肃的暗色官袍加身,看上去对裴潜毕恭毕敬。
“王爷,此事陛下已全权交予卑职调查。”
裴潜坐于院中凉亭,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跪于石阶之下的暗色身影。
片刻后,他示意今时将那块作为唯一物证的玉珏交给了赵延。
今时:“我们在山底没有找到那名刺客和他的同伙,他们恐怕已经在逃回瑄国的路上了,所以......”
赵延翻开白巾确认了玉珏,开口打断了今时:“神北山地形复杂,如此短暂的时间瑄国人怎会离开?”
今时皱眉。
“卑职会率人继续搜寻,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话音一落,赵延转身离开。
“你!”今时看着赵延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转而向裴潜抱怨:“王爷,咱们就这么轻易地把东西交给这种人?”
裴潜答非所问:“我们明日启程幽州。”
“你派人护送不染回家,再传书一封给萧素棋,叫他带兵来增援。”
“王爷,那玉珏之事明显就是一个诱饵,倘若林将军真的出事,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声?”今时一字一句地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