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近了,近到她的鼻尖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带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如穿林而过的清风拂面而过,清爽而干净。
林不染向一旁侧步,她微微颔首:“王爷。”
裴潜温和地笑,“你与我私下里,无需在意这些礼节,不染。”
他话语亲密,好似他们两人早已是互相熟悉的密友。
林不染:“这段时间承蒙王爷照顾,不染无以为报,王爷若有任何要求,只要是不染能做到的,必定义不容辞。”
她这一番话,却是将原本好不容易近了一步的关系再次推远。
裴潜唇角的笑意极浅极浅地收拢,他的眼神在那一刻产生了些许变化。
他不需要她的任何回报,他需要的是她毫无顾忌、理所应当地接受他全部的好意。
“林小姐,”他变换了称呼:“你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林不染就觉得某一瞬间,眼前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消失不见,他眼底毫无保留四溢而出的炙热情绪几乎烫到了她的心尖。
那是被压抑了许久才终于展露出的癫狂的占有欲。
林不染愣住,她无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却踏出了石阶外,身体不由地歪向一边。
情急之下,她的手腕被那人握住,才得以站稳了身形。
晚风吹起青年额角的碎发,林不染好像回到了那日下雪的山头,他的手掌依旧是那么有力而温暖,只是这一次不允许她再轻易抽离。
手腕处的力量有瞬间的霸道,她被扯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后背贴上冰冷的木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林不染仰起脸,望进了那双深邃的黑眸。
“林小姐可莫要说,经过这段时间,还看不出来本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他低着头,声音些许暗哑,揽着她腰身的炽热手掌在逐渐收紧。
他凑得过于近了,林不染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她无措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我知道。”林不染说。
她话音落下,裴潜周身的压迫气息这才缓缓地尽数收回。
“所以,给我一个回复,不染。”他缓声说道,眉眼温润如一滩春水。
林不染心跳得极快。
“我有一个疑虑,”她说:“你要毫无保留,如实作答。”
裴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林不染。”
林不染:......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却不得不承认她因为他这句话而产生的悸动。
他是为了林不染。
林不染本人。
林不染的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微扬,她轻笑了一声,侧过头避开了裴潜的视线。
“怎么?”裴潜问:“这实话你不爱听?”
“不是。”林不染看向他,“我想问的是......”
林不染的面色逐渐沉静,她抬起手轻拂过裴潜眉眼上方的碎发,手腕处那只漂亮的白玉镯折射着皎月的光亮。
初晓说,她会被送去和亲,瞎了一双眼,丢了半条命。
初晓说,兄长会为了救她永远残疾,就像她梦到的那样。
初晓说,最后是裴潜将她从瑄国带回了家。
裴潜不是和初晓一样的任务者,但如今种种都在证明,他就像初晓一样知晓未来之事。
他是二周目。
林不染好像终于悟出了什么叫做二周目。
她抬眸,轻声询问。
“裴潜,你是不是......”活了两辈子?
“啊——”
林不染话未完全出口,就被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打断。
裴潜神色一凛,鹰眼一斜,看向声音来源。
是前厅。
那边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依稀可以听见兵刃交接的打斗声。
这么晚了,难道是林骁从军营回来了?
糟了!
裴潜回身安抚林不染:“你在此处,莫要四处走动。”
话音落下,头也不回地步入夜色之中。
到了前厅,一片狼藉。
地上有新鲜的血迹,却看不到尸体。
上方瓦檐传来一阵脚步声,裴潜抬眼看去,就见到了一身夜行衣的暮白辞。
这一次,他没有面覆黑巾,俊俏的面容被月光照得雪白,如地狱修罗。
裴潜如临大敌,下一瞬就见四周跃出十几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包围。
暮白辞双手抱在前胸,语气里满是嘲意:“怎么还想等你那几个属下?他们现在恐怕自身都难保。”
话落,他做了一个手势,那些黑衣人得令立刻攻向裴潜。
暮白辞死死地盯着那道在一众黑衣人之间游刃有余穿梭的青灰色身影。
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片刻后,他抽出长刀,从屋顶跃进人群中。
裴潜感受到身后那股来势汹汹的劲风,奈何他们人数众多,他只能侧身堪堪躲避,却依然一个不慎被那泛着青光的刀刃划伤了左胳膊,一时间血流不止。
暮白辞好笑地看着裴潜,他的刀刃上可是涂满了专门为他而准备的剧毒。
裴潜神情冷峻,左胳膊逐渐传来阵阵麻意,他抽剑砍杀了最后一个黑衣人,染血剑锋指向对面的暮白辞。
“强弩之末。”暮白辞不屑,毫不惧怕地攻了上去。
两人纠缠一处,裴潜感到自己的左胳膊在逐渐麻痹,他的额间渗出细细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