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回?
楚蘅芜摇摇头, 她对药理一概不知,更不知道什么落回。
“这也是我曾在家中一本古籍上面看到的。”薛凝看着她,缓缓回忆书上的内容。
“落回是极为少见的一种毒药,但是它有种神奇的功效,便是可以以毒攻毒。天下任何绝大部分的毒药它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开,但是服用下去之后,服用之人便会身中落回之毒。”
楚蘅芜突然想到那日严明元强迫自己吃下的药丸,那股腥臭味至今难以忘记,她闭了闭眼,问道:“那中毒之人会怎么样?”
“落回药性温和,中毒之后半年内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殿下以前身体就称不上好,如今身中落回,原本那些病又被激发了出来,因此咳嗽不止。”
“那半年之后呢?”
豆大的泪珠落在手背上,楚蘅芜声音沙哑,看着自己已经褪色差不多的蔻丹,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严明元那么笃定的说会与她一直纠缠下去,原来他早就打算好拽上她一起死了。
那颗落回,一半被严明元强行喂给了她,另一半被严明元自己吞了下去。他一早就没有想过要给彼此活路,一早就做好了共同赴死的打算。
“半年之后......”
薛凝深吸一口气,偏头道:“半年之后,便会咳血而死。”
仿佛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楚蘅芜轻笑一声,长睫微颤,问:“我只剩半年了是吗?”
没有人回答,她清晰的听到外面的呼呼风声与沸水滚动的声音。
良久,薛凝哽咽道:“万物相生相克,天下没有无法可解的解药,只是落回的解药早就已经失传了,若是能在半年之内找到,也许还有机会。”
楚蘅芜轻轻咳嗽起来,等到那股痒意消失,缓缓道:“这件事不要告诉靳将军与肖檐,我会修书一封送回长安让皇兄替我寻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楚执都寻不到,世间还有谁能寻到呢?
她不会让父皇知道,父皇年纪已大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楚执虽与她不和,但是见此情景也绝对会帮她。
楚执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会为了她的事伤心,但他身为皇兄又会竭尽全力的去寻找,再合适不过了。
“阿檐聪慧,岂是轻易瞒得过的。”
想起肖檐,薛凝眼眶微红,道:“殿下,阿檐自小没有父亲,年夫人对他很是严苛,稍有不称意便会对他鞭打。您与阿檐亲密至极,应当是见过那些伤疤的。”
闻言楚蘅芜也想到每晚都会在他背上摸到的那些伤疤,失神道:“全是被他母亲打的吗,可是这世间哪有母亲这样对子女的呢?”
“年夫人要强又偏执,阿檐只要做的不被她认可便会招来毒打。阿檐成为殿下侍君那一日,年夫人犯了病,那是我进过的阿檐第一次反抗年夫人。”
薛凝敛眸,略过其中细节,只是道:“殿下,阿檐亲情淡薄,唯一的情感或许都倾注在了殿下身上,殿下若是瞒着阿檐,是不是对他有些残忍。”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薛凝尴尬的低头,道:“阿檐之前做错了事情,殿下无论原谅与否都是殿下的自由,是我多言了。”
“我不会轻易原谅他的。”楚蘅芜抬起苍白的脸,扯了扯嘴角,回答的斩钉截铁。
闻言薛凝点头,并不失望,只是道:“若我是殿下,想必也不会轻易原谅。”
“所以,不要告诉他。”楚蘅芜轻轻道:“他骗过我的,就当是我报复回来吧。”
天边出现第一抹曦光的时候,靳重光站在帐外,看到正蹲在外面玩虫子玩的不亦乐乎的檀奴。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檀奴抬头,看到靳重光那张脸的时候,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靳重光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又不知道这不舒服从何而来,弯腰问道:“殿下如何了?”
他熬了一整夜将望京城内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随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这里,只是帐中毕竟是两个女子,他不好进去。
可能因他一夜未睡,低头看过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凶神恶煞,檀奴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惊动了里面的人。
薛凝急匆匆走出来将檀奴抱起,对靳重光怒目而视,怒道:“靳重光,你又对檀奴做了什么!?”
闻言靳重光凝眉,看到薛凝一脸提防的看着他,越发觉得不舒服。
“我能做什么?”靳重光冷笑:“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军队不能有女子,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从长安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他身为统帅竟然连军营中混进来一个女子都不知道,实在是奇耻大辱。
“路上碰见的。”薛凝抱紧檀奴,不卑不亢道:“你们军队中军医紧缺若不是我这段时间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伤患伤情得不到及时处理,你身为将军疏忽至此,竟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话将靳重光说愣住了,他眸子一沉,目光紧紧盯着薛凝。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变了很多,他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对自己的敌意。
收回目光,靳重光冷笑道:“本将军没时间管你,殿下现在如何了?”
“殿下没什么事。”薛凝将檀奴紧紧抱在怀里,神情冷漠道:“只是旧病复发,需要吃一段时间的药,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