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朝她笑笑：“谢谢啦，今天太晚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
林降弯唇，推了玻璃门离开。
等那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依旧坐在高脚凳上的陈棠才将眼镜摘下，她垂眸拨通一个号码，神色阴冷：“需要的东西，都拍到了吗？”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唇角轻扯，弯起的弧度锐利：“很好。”
“污蔑”之所以被称之为“污蔑”，就是因为它发生得毫无征兆，又让人措手不及。
林降从未想过，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些“污蔑诋毁”的烂俗桥段，有一天，竟然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以至于，当她一大早被李嘉拉进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她原本刚从门外进来，打算去工位，李嘉却径直在门口处截住了她，把她往办公室拉。
林降嫌她太过着急，刚想开口询问“能不能先把包放回去再来”，可抬眸瞥见李嘉沉郁的神色，瞬间噤了声，她隐约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嘉姐，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嘉将电脑显示屏旋转九十度，抬手指了指屏幕正中间的那封邮件：“你和姐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然怎么会有人匿名举报你？”
“举报我？”林降心下凛然，将背包随意一放，弯腰仔细阅读邮件上的信息。
【匿名举报“嘉林”集团翻译——林降在“盛虹商场项目”上，私自和竞争对手勾结，泄露“嘉林”公司投标资料，附证据。】
短短几行字，林降愣是看了几分钟才看懂。她指尖有些抖，手心不知何时也已沁出一层细汗，点了好几次才将邮件的附件点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正和陈棠说话，另一张，她正给陈棠递纸笔。
偷拍者的角度和视线都选的极好，纸上的具体内容看不清，却能清晰看见她的五官和动作。
林降抿住唇，片刻又松开，情绪逐渐镇定下来：“嘉姐，我没有泄露公司信息，更没有和竞争对手勾结，昨天晚上我不过是和照片上的这个人恰巧遇见，给了她一张空白的纸而已。”
“我相信你，可现在有照片，有证据，且这照片上的人确是这次参加投标的其中一家，别人就不见得会相信了。”李嘉见她身体僵硬，脸色发白，扶着她来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你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然怎么会被人这么诬陷。”
林降遥遥头，她现在思绪还有些混乱，却也尽量挑了重点的问题问：“这封邮件一共发给了多少人？”
“‘嘉林’所有的管理人员。”
“……那结果会怎么样？”
李嘉顿了顿，才又开口：“这个得看公司合规部门的调查情况，可你知道的，‘嘉林’一向对这些看的比较重。所以，你赶紧想想是被谁陷害了，调查清楚了，也就没事儿了。”
林降确是在想了，可“嘉林”合规部门的动作迅速，不过一个小时而已，就已经针对她的这件事情成立了调查小组，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
逼仄狭小的会议室，晃眼的白炽灯光线垂落，林降和对面五人交涉，四人来自合规部门，还有一人是姜辞，他坐在顶头的位置，全程情绪低沉，一言不发。
被人污蔑虽说难受，可林降最不想，最怕的，就是姜辞误会她！
和竞争对手私下勾结，损害“嘉林”的利益。她不敢想，姜辞看到这封邮件时，心里是怎么想她的。
她如数把自己所有知道的全部都说了，也包括昨天晚上和陈棠的相识，以及这张照片的由来。
可合规部门的人却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她，其中一人还想要询问些什么，被一旁的姜辞突然猛拍桌子打断：“够了！”
那人一愣，嗫喏开口：“姜总，可是按流程……”
“我说够了，没听懂吗？”姜辞起身，眉宇兼具冷意和戾气，“我相信她，你们去查照片上这个人。”
话音落，其他人果然都很懂眼色，也没再说什么，默默整理东西退出了会议室。
林降指尖攥得青白，心跳也仍在小幅度激烈地跳动着，可她清楚地知道，这些所有的情绪都不是因为她被污蔑的这件事儿，而是因为姜辞刚才开口说出的那句话，他说，“他相信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挑起她心底最脆弱的那块儿地方，简单一句话就让她心头泛滥。
“为什么？”
“？”
“为什么相信我？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林降的声音带着点潮意，姜辞不由垂眸看她一眼，视线对上，果然发现她微微有些泛红的眼尾，长睫扑簌。
姜辞立马迈步向前，朝她走近几分，他也不知他想做什么，打算做什么，只是一个趋于本能的行为而已。
林降却侧了头，视线和他错开。
姜辞叹一口气，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狠厉：“我相信你，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无关，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直强忍的泪水，无端就滑落，明明在刚才最委屈的时候都没有哭，此刻缓和下来了，却反而有些绷不住了。
可林降却倔强地不想让他看见，她借挽起耳后头发的动作，指腹顺势就将泪水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