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甚是缥缈,教她来不及捕捉。
不欲在其中多做纠结,阮瑟复又吩咐着丹霞,“你再去小厨房,让厨娘熬一碗红糖姜水,送过来,就说我要用。”
“再把月布藏起来一条。”
丹霞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奴婢再吩咐厨房这两日做些清淡的膳食。”
阮瑟点头应声,又教了丹霞几句后便让她退下,而后起身摆弄着酒壶与酒盅。
午膳后,她又重新躺回床榻上,把自己紧紧裹在被褥之中,枕在万千纷繁芜杂的思绪里、蜷缩着身子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将醒未醒之际,阮瑟忽然觉得有人在她脸侧轻抚,若即若离的搅扰,让她不耐烦探出手驱赶。
一道略显沉闷的拍打声掺杂在轻笑声中,几乎是同时落在她耳畔。
听到熟悉的声音,阮瑟猛然回神,睁眼,没有任何意外地看到坐在床边的赵修衍。
他依旧身着雪青色的锦袍,是早上她亲手为他备下的。
半是镂空的玉佩系在他腰际,灼痛了阮瑟的眸与心。
她一手撑着床榻,有些艰难地半坐起身,拥着被褥往床里坐了坐,“王爷何时回来的?”
“才回别苑。”
一如往常,赵修衍探手揽在阮瑟柳腰上,“听姑姑说你今日祓禊后就离开,再没回去,是身子不舒服吗?”
被他触碰的一瞬,阮瑟身子蓦然一僵,旋即想到自己当下处境,便又放松身子任他揽着,“有些。”
“已经好多了,长公主那边还望王爷替我说声抱歉,劳烦长公主一直惦念着我。”
“无妨,你既身子不适,姑姑不会怪罪的。”
“太医怎么说?”
“是不是受了春寒?”
“只是有些腰酸,不妨事。”阮瑟垂眸,“王爷今日不去水殿上赴宴吗?”
方才透过帐幔一角,她看见外面天色已晚,卧房内都点了灯烛。
想来宴席已开。
为了今日的上巳节,皇帝特意命人将水殿驶入鎏川,大摆筵席。
赵修衍身为雍王,竟然没有前去赴宴。
“去过了。”
赵修衍如实相告,他俯身,下颔搭在阮瑟香肩上,“见你不在,回来看看你。”
“晚膳想用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
下意识想拒绝赵修衍的好意,话到嘴边又被阮瑟生生忍住。
她不能因为他,就开始折腾自己。
哪怕如今她确实没有想用晚膳的念头。
最终难过的是她,心疼的是丹霞,他只会故作温柔体贴地欺哄她。
“一小碗鸭花汤饼就好。”
“晚膳不想用太多。”
赵修衍应好,见她精神不济,一手贴上她前额,关切问询着她状况,“当真没事?”
“若身子不适,要及时同本王说。”
“月信而已,习惯了。”阮瑟拂开他的手,“我用过红糖姜水,已经好很多了。”
“王爷在外奔忙一日,还是先去沐浴吧。今日上巳节,不能坏了规矩。”
上巳节这日,早晨起身后要沐浴焚香,若有条件和闲余,晚上入睡前最好也是如此。
祛除秽浊,以佑一整年的洁净康健、无病无灾。
赵修衍定定瞧了她片刻,复又在她鬓边浅吻几下后才应声,起身离开卧房,吩咐了陈安一句后才折身进了湢浴。
等他再回卧房时,阮瑟已经侧躺在床榻上,阖眼,似是困倦至极。
吹熄烛盏,赵修衍躺到阮瑟身边,从身后侧拥着她,半晌后才怀着不确定地开口,低低耳语,“瑟瑟,你今日去寻过我吗?”
“嗯。”
“李公公说皇上请王爷和妾上水殿一叙,但李公公寻不到你,妾只能和公公一起回别苑看看。”
阮瑟按捺住所有想逃离他怀中的冲动,搬出她一早便已想好的措辞,“但回别苑的路上妾忽的身子不适,就只能留在别苑里,让李公公再去寻王爷。”
她先发制人地反问,“王爷之后没遇见李公公吗?”
“没有。”
一手在阮瑟小腹处轻轻按揉,赵修衍一面回道:“我当时和谢嘉景在垂钓,李辛或是去了旁处。”
垂钓……
一帐昏黑中,阮瑟唇角轻勾,讽刺有之,好笑有之。
更多的是对她自己的悲悯。
若非而今不能惊动赵修衍,阮瑟确实想与他当面对质,听他再辩解,再千方百计地圆回这无止无休的谎言。
可这样,到最后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人是她。
而不是赵修衍。
“那王爷明日记得再去一趟水殿,若皇上有要事吩咐,耽搁不得。”
“我和如鸢约好了,明日去寻她游逛行宫,就不与王爷同去了。”
听她要去见如鸢,赵修衍未问出口的话只能就此打住,临了点头,“如果不舒服就回来,我若回来得早就去接你。”
阮瑟随口“嗯”一声,阖眸,背对着赵修衍准备入眠,没有再与他搭话的意思。
翌日,阮瑟特意拖延到巳时,等到外间内室一切动静将息、与丹霞确认过赵修衍已经离开后她才施施然起身。
利落地更衣梳妆,简单用过早膳,她便径直去了如鸢所在的院落。
“瑟瑟你来得正好,我正巧泡好茶。”如鸢见阮瑟终于过来,笑着朝她招手,递茶的同时将一盘刚蒸好的玉露团推到阮瑟面前,“用过早膳了吗?尝尝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