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离开得匆忙,柳州牧和阮吴氏又暗中威胁过她,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放弃其中的一部分。
如今阮吴氏被赶出府,那些她被迫留下物什应当还完好无损地存放在府上。
开年后,阖府上下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徐嬷嬷亲自打点的。
闻言她低头思索着,不多时便点头回道:“有,小姐临走前放了不少东西在阁中。”
“后来又被老奴收整起来,放到匣子里保存着。”
“只不过那些都不是小姐的,而是夫人的。”
徐嬷嬷解释道:“夫人一直都很疼爱小姐。自小姐出生后,夫人得闲时便会给小姐画着画像,再记一些旧事。”
“当时小姐多花了一点心思,把画像和小札都封到锦盒里,上过重锁。”
“阮吴氏和柳州牧都没能打开,就又搁置到一旁,没再动过。”
仔细论起来,这原是夫人和小姐之间的秘密。
亦是夫人去世后,能留给小姐的为数不多的慰藉。
因人而异,或在旁人眼中,这本就算不得是珍贵物什。
“若是方便,能否让本王一看?”
缄默片刻后,赵修衍难得怀揣着些许迟疑地问询道,“正逢此次来息州,本王也能替瑟瑟把东西带回上京。”
周嬷嬷一愣,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这些东西起了兴趣。
怔怔然点头,她没作多想地应下来,末了不忘提醒道:“只不过那锁不好开,老奴也不知小姐把钥匙放在了何处。王爷若是要看,只怕要花上一阵儿功夫开锁。”
去岁冬,阮瑟前脚刚离开息州,柳州牧和阮吴氏就迫不及待地请了能工巧匠来开锁,好早日拿到放置在锦盒中的珍宝。
可那锁异常难开,两个人耗了不少心力、请过不少人都没能打开那道锁。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搁置。
旧景重现,周嬷嬷只能把难听话说在前面。
“无妨。本王自有办法。”
赵修衍不甚在意地摆手,只嘱咐她将东西寻来即可。
见男人之后再没吩咐,周嬷嬷便识趣地退下,一面吩咐丫鬟赶紧备好午膳,她一面快步去往小库房寻着那只尘封已久的锦盒。
直至午膳后,周嬷嬷才寻到东西,冒雨送到雅瑟居,交付到男人手中。
像是不放心一般,她不忘再度提醒道:“这只锦盒和锁都是阮州牧留给小姐的,王爷切勿小心。若是实在打不开这锁,便劳烦王爷您带回上京,小姐或有办法开锁。”
可千万不能一气之下把锦盒和锁一起砸坏。
明白周嬷嬷的忧虑,赵修衍应声过后,一心便都放在了面前这个长锦盒上。
锦盒约有一臂长,盒身由梨花木做成的,其上雕纹精致繁杂,做工格外精细,像是有了念头的旧物。
一把锁闩着盒盖与盒身,严密周实;入手的重量也非一般挂锁能比。
的确是把重锁。
不知是该感慨阮瑟心思过于细密,还是嫌弃阮吴氏与柳州牧太过愚笨。
赵修衍半是无奈的一笑,开始细致地观察手上这把锁,试图不用钥匙撬开,又不能让它有所损坏。
少时尚且未赶赴边关之际,他闲来便喜欢钻研机关之术;后来远赴边境,他得识高瑞,忙里偷闲之际,两个人更是没少折腾。
经年累月,他便愈发精通机关之术,称一句炉火纯青也不为过。
不消半个时辰,他就已经打开这把重锁。
目之所及,锦盒里东西散落,一看便知是被人匆惶放进去的,很是杂乱无章。
赵修衍很是有耐心地把其中的宣纸、信笺一张一张地收拾好放在桌案上,推算着阮瑟年岁,又分门别类地归整好。
林林总总不下数百张的画像,四五本写得鲜少余留空白的小札。
多,但是不算重。
全部收整好后,他看着压在锦盒最下层的石头,苦笑不能,只能无奈一摇头作罢。
难怪周嬷嬷方才抱着锦盒进来时略显吃力。
亦难怪柳州牧和阮吴氏费尽心思都想要打开这个盒子。
精致到难得一见的锦盒,落了一把鲜有人能完整打开的重锁,入手又是这般实在沉淀的重量,任谁都会下意识以为其中装得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不曾想最后不过是几块随处可见的石头。
她这般巧思玲珑,敏锐又会不动声色地与人虚以委蛇。
不怪她在闻知真相后能不惊动任何人地离开上京、离开他;不怪他与谢家处处细致地找寻一个多月,仍不见她半分影踪。
甚至得不到她半点音讯。
放下锦盒,赵修衍正要拿过阮瑟两岁上的画像时,周嬷嬷便又去而复返,回禀道:“王爷,府上有人前来拜访。”
“是小姐旧日里的闺中密友,听闻府上来人后便前来拜访。”
“王爷若是不见的话,老奴便去回绝了秦夫人。”
秦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对阮瑟的关切。
可如今阮瑟并未回息州,见与不见都不重要。
周嬷嬷只是前来例行通报一声,好得令便去回绝这次注定无疾而终的拜访。
哪知赵修衍全然不是这样想的。
“总归是瑟瑟的故友,不应推脱。”稍作思索后,他蓦然应允,转而看向陈安,“你去将人接进来。”
“徐嬷嬷劳累一日,有陈安看顾着,也先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