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来试探阮瑟方寸,不想反而会栽到阮瑟手中。
倒教自己无端落到下风。
她从未料到阮瑟会抽丝剥茧,直言问及这件事。
这件本该早已湮灭于尘埃之中的琐事。
最为不可控的是,她甚至不清楚阮瑟到底知晓多少。
终究是她轻看阮瑟了。
迎着刺目天光,入目之处只有随风摇动的花木,空无一人。
孟容璎不自觉攥住衣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直至思虑周全后她才起身,对身旁婢女吩咐道:“着人备车,我们去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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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仍旧定在绯霞漫天的黄昏。
酉时过半,楚家的迎亲队伍已经行至公主府门前,只待吉时一到便进府迎亲。
阮瑟身为送嫁闺秀,自是要陪同崔婉颐一齐去到楚家。
直至前院宴席过半,身为新郎的楚景瑞折返回到新房后她才离开。
大婚过后,崔婉颐便与楚景瑞一同住在楚家。
偌大的公主府只剩阮瑟一位主子。
随着崔婉颐三朝回门、去往寿康宫给沈太后请安过后,阮瑟便彻底陷入清闲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谢夫人鲜少间断的请帖。
每隔一两日,谢夫人就会差人到公主府递送请帖,大多都是女眷之间的小宴,话几分闲聊,再品几分荷花的清丽。
美酒佳肴,搭配着时令的瓜果与点心,是再惬意舒适不过的小聚。
临近六月底,谢家又差人送来一封与往常无异的请帖,阮瑟并未多想,扫过三两眼、确认无虞后便果断应下。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这次小宴并不设在谢家、沈家或是京中哪一勋贵府上。
而是设在京外的一处别院里。
赴宴之前,阮瑟仍旧以为这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小宴。
直至她坐了一个小时的马车,临了下车进到别院后,才发觉这次小宴的不同寻常。
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小宴。
阮瑟双手仍旧提着裙摆,站在府门不远处看向花厅,入目皆是不过及冠之岁的世家公子,锦衣玉袍,器宇轩昂,尽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几乎不用再往下想,她就已经能揣测到谢夫人的意思。
只是……
她立马折身回京还来得及吗?
不论她如何天花乱坠地想着,显然谢夫人不会给她任何临阵脱逃的机会。
一处与琳琅阁陈列无二的小苑内,阮瑟任由谢夫人为她挽发别簪。
除却发髻与簪钗,谢夫人甚至都已经提前为她备好一身裳裙。
入手光滑挺括的丝绸,织料上等,其上用金线与银线钩织出的荷花蝴蝶亦是栩栩如生,满是盛夏的葳蕤生机。
嗯,藕荷色,也很有少女韵味。
趁着梳妆间隙,阮瑟垂眸,借由余光扫向这身太过粉嫩的衣裙,望着倒映在镜中的谢夫人,哭笑不得地道:“谢夫……娘,您还有没有备下其他颜色的夏衫?”
“藕荷色适合及笄的姑娘,我早年都已经嫁过……”
不待她把话说完,谢夫人就紧了紧她发髻,揪得她发顶一瞬发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委屈喊着,“娘,疼……”
“你还知道疼。”
“大婚未成,你如今就是待嫁之身。”
谢夫人板着脸,肃容道:“今日来了不少与你年岁相仿、品行端正、才貌双全的世家公子,你可好好相看着。”
“若有合宜的,娘再出面相商。”
这不就是招婿吗?
哪有公子会愿意得罪赵修衍。
阮瑟小声嘀咕着,到底不敢再将这些话说出口,徒惹谢夫人不快。
她的所念所想并未一语成谶,反观别院前厅,愿意来谢家一试的世家公子并不在少数。
府门外的马车与马匹仍旧往来不绝,不止何时得遇尽头。
临时收到暗卫消息的赵修衍勒停白马,利落地翻身下马。
甫一掀起眼帘,他便看见同样前来赴宴的祁绍。
祁绍款步踏下步梯,不甚意外地朝他一笑,寒暄道:“好巧,雍王殿下竟也前来赴宴。”
“也是为了瑟瑟?”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家里忙着送姥姥下葬,等事情忙完后我会回头再看一下最近的这几章、润色一遍。
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
第55章 成谶
◎“这就是你给本王的回答吗?”◎
瑟瑟。
一面之缘而已, 竟已有这么亲昵的相称。
赵修衍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上的玉质扳指,缓步踏上石阶,与祁绍并行而立,齐齐迈入别院, “太子才是稀客。”
“本王记得, 北晋与西陈一向往来不多。”
“与国事无关。”
祁绍整理着挺括锦袍, 扁青色蟒纹长袍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一身温润不改。
他在肩上轻扫两下, 侧目意浓兴厚地看向赵修衍, “但和亲本也是一种国事,王爷认为呢?”
复又多言一句“失陪”, 祁绍便闲庭信步地去往前厅,似是无意再与他同行。
“和亲。”
仔细品味着祁绍的这两句话,赵修衍低声一笑,面色如常, 只他指上的那枚扳指被反复卸戴, “当真都存有心思。”
不止是上京城的世家公子蠢蠢欲动,甚至祁绍也想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