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硬不过的转折,引惹得阮瑟破愁而笑。
她没好气地嗔向赵修衍,“王爷既是得闲,本宫又岂能拒绝。”
紧握住他的手,阮瑟不由得短叹一声,“我是担心,日后再有人以我的名义,要得你应允或留情。”
崔婉颐于她有恩,此番又只是为了楚景瑞,并无他意。
可沈太后和楚家全然不是如此,难保不会生出旁的心思,迫他妥协。
扫了一眼她簪满钗环步摇的发髻,赵修衍无奈地打消心思,亦叮嘱她少言坏事,“鲜有下次。”
“只要你无忧无扰,我都自有分寸。”
“那也不用什么话都信。”
阮瑟哭笑不得。
甚至对方丈说的多念好事,少言坏事,小心一语成谶这等话都深信不疑。
她怎么感觉赵修衍愈发好骗了?
“三皇兄和小皇嫂当真是情比金坚,这半晌才走到殿门外。”
敬王站在石阶上,见赵修衍和阮瑟很是悠闲地拾级而上,不禁笑着调侃道。
末了,他还不忘指了指不远处的南秦三皇子,“三皇子都要赶上来了,皇兄您走得未免太慢。”
正迈步上前的南秦三皇子步伐一顿,估量着自己和赵修衍之间的四阶之距,不由得又向下走了两阶,停滞不前。
见状,敬王笑得愈发不加收敛。
“皇兄还没进殿,本王自是不急。”
赵修衍与阮瑟十指相扣,步履依旧不疾不徐,“小六你尚未定亲,不懂也是寻常事。”
“待你明日启程回雍州后,宫中也该为你相看亲事了。”
一声暌违已久的小六,一句相看亲事,留在敬王唇边的笑容一僵,他缓缓收敛,“承蒙皇兄挂念,弟弟的亲事不急。”
“弟弟还小,过几年再议亲事也无妨。”
“况且弟弟还没遇到心悦的姑娘。”
“的确。”
赵修衍牵着阮瑟,步上石阶后未曾停步,径自与敬王擦肩而过,“小六你如今二十有一,是该建功立业的年纪。”
“等你立下功名,再议婚事也不迟。”
紧紧盯着赵修衍与阮瑟相携离去、呵护备至的身影,敬王咬牙切齿地笑道:“三皇兄说的是,弟弟一定夙兴夜寐,将勤补拙。”
直至再也听不到赵修衍的回音,南秦三皇子这才松过一口气,大步上前,行至敬王身边。
上下打量着敬王这一身天水碧色的锦袍,他忽而笑道:“王爷今日穿得倒是素色。”
以往相见时,敬王多是穿着深蓝、玄色甚至绛红的锦衣,端得满身的华贵侈靡。
今日改换天水碧这等浅淡素色,乍一看还端出几分谦谦君子的模样
与寻常风流成性的他相去甚远。
敬王懒懒睨他一眼,“今日本王心情好,换身浅衣,三皇子有何高见?”
“不敢。”
他身边鲜少没有美人在侧,三皇子也不欲惹他不快,及时转了话锋,“王爷明日离京,得偿所愿,本殿的确该道声恭喜。”
“只是王爷似乎还对殿下你颇为关心,竟还忧心你的婚事。”
懒得理会他话中的嘲讽意味,敬王扫向殿中赵修衍落座的席位,扯出一抹笑,“快了。”
待他大业得成,自有大婚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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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碧空无云,玉盘皎然。
太极宫内笙箫起音,舞姬衣袂翩翩,一片歌舞升平、觥筹欢谈的好景象。
“尝尝这道炙羊肉。”
赵修衍低眸看向她碗中的药膳,“今晚你已经用了两碗药膳了,尝些其他的。”
“御膳房的手艺的确非寻常能比。”阮瑟从风如服,放下瓷碗,“和之前的药膳都不太相同。”
明明都是润气养身的药膳,食料都很是相似,味道却不尽相同,偏生得人喜欢。
“你若喜欢,待改日问过沈太医后,本王再问过皇兄,请人进府就是。”
“偶尔一次就好。”
阮瑟笑着摇头,“我身子康健得很,不用食补。”
“反而是你,平日里劳心费神,是要请沈太医过府看看。”
两人闲聊的间隙,歌乐稍歇,淑妃轻扫向阮瑟,对着孟容璎颔首致意。
起身不知向赵修翊请示过什么,她摆手吩咐着身边的宫人,不多时,便有一众捧着酒盏玉液的宫女鱼贯而入,整齐地站在席前,置酒撤肴。
“这是西陈上好的葡萄酒,今日本宫特得了皇上的恩许,以美酒作宴,聊庆中秋和美团圆。”
一声声谢恩过后,宫女听从淑妃的吩咐,为席上的朝臣及女眷添酒。
葡萄酒的酒香本就醇厚馥郁,随着一道道泠泠的斟酒声入耳,酒香愈发盈满太极宫。
清而韵,雅且醇,只教人会心品味个中滋味。
在西陈三年,阮瑟借由天时地利,品过不少种葡萄酒,对此本是再熟悉不过,也从未生出过抵触。
可今日不知为何,甫一嗅到这清醇酒香,她心下忽的涌现出一种难言的抗拒。
仿佛有什么在心间翻涌沸腾,又时停时歇,端教她坐立难安。
抬眸,阮瑟似有所感地望向对面的孟容璎。
她唇角充盈着笑意,正在与柔宁郡主欢谈,一副不闻身外事的模样。
阖眸,她深吸一口气,竭力按捺住那股不住作乱的不适,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