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公子常年流连于秦楼楚馆,身无长技,却通晓风月。
不少女子都遭过他们的毒手。
他们方才盘问过,刘芝晗“请”他们过来,不仅想让阮瑟身败名裂,还想要借此毁掉她。
不论是容貌,还是身子。
要她终日惶惶、难以示人,更难侍人。
忽略刘芝晗惊恐又抗拒地摇头,阮瑟琢磨着暗卫的回禀,不多时便做下决断。
拭去匕首锋刃上的血迹,她乜斜向刘芝晗,“一个就好。”
那么多人,若是把她迫到绝路,也不是好事。
以她郡主的高贵身份,想来那家人也不会就此放过攀权附贵的机会。
而南秦如今的境况,刘芝晗的苦果还在不久的日后。
“将他们两个都绑好,放到厢房。”收起匕首,阮瑟步履干脆地走出厢房,“剩下的都打晕,扔到桓阳城外。”
至于城外巡查的将士会将他们认作自己人还是敌军,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况且她和谢家暗卫也不适合再在别院多留。
碧空多云,迎着微暗天光,阮瑟跟随着引路的暗卫走上小径,“别院外可都安排好了?”
这段时日,她被桎梏在这处厢房,丹霞和护送她离京的侍卫也被迷晕、关在一处偏僻院落,不闻外事。
谢家的暗卫一早便摸清楚别院的景况,只等合适的时机动手。
“安排好了。丹霞等人都在小路旁等小姐您过去。”
阮瑟点头,穿行过竹园深筠。
天光不暖,西风料峭,拂面而来时都裹挟着一股凌冽,直教人心头凉寒。
又绕过一条小径,透过竹林罅隙处,阮瑟已然能看到别院高墙,青瓦白墙,笼罩着四四方方的天地,围困生机。
指尖不断摩挲着匕首柄端的摇光星,她沉着嗓音开口,暗携笃定,“御驾是不是已经到了?”
“昨日方到西陈军营。”
此前既是与南秦合军攻打怀州,而今又转向南秦皇都,西陈将士在驻扎时便选在边陲之地。
离桓阳城不远不近,仔细做下功夫后,便能四围桓阳。
如今周围城池,的确只有桓阳在苦苦支撑。
“先去西陈皇都,避开边关。”阮瑟波澜无惊地吩咐道。
了却西陈中事,她再无亏欠。
不论是对崔婉颐,还是西陈皇帝,诸般过往,尽归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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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偏院内,草木凋枯,青苔与蛛网相结,满目荒凉,风过都声微。
院外时不时响起回禀声,混杂着整齐有素的步伐声中,步步迫近又步步远离,教人胆战心惊。
如悬走在高崖边,片刻不敢松懈。
而这种浩大阵势,本不该属于这座别院。
想到暗卫方才看见的南秦兵马,阮瑟面色一沉,眉目都冷冽,“南秦怎么会突然派兵前来?”
而他们竟始终未曾察觉到任何蹊跷。
似是一场忽然而至的大雨,没有任何征兆。
时机又选定得恰好。
偏是在她即将离开别院的前一刻,功败垂成。
别院四周都被精兵包围,层层困囿,声势堪称浩大。
即便她手中有谢家数十暗卫,有侍卫在外接应,可到底是寡不敌众。
如要硬生生开出一条路,必定损失惨重。
握紧匕首,阮瑟坐在石凳上,阖眼筹计着对策。
若难有良策,恐怕还要借着刘芝晗的身份才能行事。
一边估量着别院内的兵力,她一边思索着如何瞒骗过院中人。
片刻后,阮瑟低眸看向身上的锦衣,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下一大片外裳织料,交给暗卫,嘱托她尽量避开别院中的耳目,去寻刘芝晗的令牌。
“若避无可避,你就同南秦将军说西陈公主半道被劫持,敬王的暗卫和侍从尽数殒身,要桓阳城即刻遣兵驰援。”
“是往东向离开的。”阮瑟细细圆着谎。
转而又看向身侧人,她复又叮嘱他们一旦听到争斗声便出去一探,谨防意外。
直至暗卫悄然离开,阮瑟阖眸扶额,缓缓松过一口气。
一场赌局,生死两条路赫然铺陈在她面前。
破局与否,只看这一遭了。
许是一路顺遂,不多时暗卫便折返回到偏院。
刘芝晗的衣裙、令牌尽数在列。
折回落满灰尘的厢房,阮瑟一边解开外裳,一边分神听着暗卫的回禀。
时间紧迫,她的动作都放快许多,生怕延误良机。
“别院内外都守着精兵,院外至少千数。”说着,暗卫一手作八,示意阮瑟。
只是远看,院内院外皆是声势浩荡,兵广将多,如山难越。
“……”
阮瑟了然,缄默一瞬。
八千精兵,足以将整座别院夷为平地。
若她要带着暗卫硬闯出一条生路,尽头怕也只是另一道死门。
不对。
南秦正在全力抵抗西陈进军,周边尚有余力的小国也想趁乱分得一杯羹,桓阳城堪称是孤城绝壁,又怎么会调出八千余精兵,围困别院,只为抓她回城。
一千余众尚有可能。
八千……太过兴师动众,又太过明目张胆。
倏尔想通个中关窍,阮瑟宽解衣带的动作一顿。
南秦远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