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一出,恰巧错过了匆忙赶来长公主府寻她的崔婉颐。
今日的长公主府很是热闹,人来人往,不仅有应邀而来的世家夫人,还有各家的丫鬟嬷嬷。
有条不紊中又带着不可言说的错乱。
至少在找人这件事上确是如此。
崔婉颐想扬声喊住阮瑟,又顾忌夫人小姐太多,徒惹怀疑。
为了阮瑟的安稳,她只能尽力避开一众女眷,绕道小路,疾步朝后花园而去。
“阮侧妃……”
赶在阮瑟进殿之前,崔婉颐半提裙摆、小跑着拦在阮瑟面前,气喘吁吁地道:“我有要事……是和你母亲有关……”
“其实我一直以来……”
“阮侧妃能否与我去无人处、单独说……”
崔婉颐出现得突然,阮瑟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不用听她说话时的停顿与喘息,单看她鬓边将要滑落的簪钗、稍显凌乱褶皱的群裳,阮瑟都能看出崔婉颐是匆惶赶过来的。
揣摩着崔婉颐话中的意思,她没有缘由的想到那枚鸾鸟图腾。
眉心顿时一跳。
曾在宴觞居被她们二人亲口否定的念头再度浮现。
环顾着往来四周的人,阮瑟鬼使神差地点头,嘱托谢嘉筠要替她们遮掩后,她便和崔婉颐离开水殿,绕着远路寻了一处僻静地方。
周遭假山环绕,竹林阴翳,确实无人,也足够隐秘。
“公主今日匆忙寻我,是想说我母亲就是……”阮瑟开门见山道。
“是。”
来不及同阮瑟多做寒暄,崔婉颐攥住阮瑟手腕,点头道:“那日其实我们都没有弄错。”
“这一个月来,我秘密差人回过西陈、也去过息州。”
“寻到你母亲的……”
画像二字还未说出口,崔婉颐忽觉后颈一痛,一阵诡异奇香陡然袭来,昏沉意识。
她眼前立时陷入灰暗,入目最后一幕,是有暗卫突然出现在竹林,阮瑟缓缓倒地。
而后被人拦腰抱走,带离高墙。
第25章 来迟
◎“我疼……”◎
意识仿佛陷入无尽昏沉当中, 阮瑟迷蒙之时只感觉五感失灵,如同一叶经不起任何风浪的舟楫,漫无方向的飘荡在山川岳海中,随波逐流。
只有一味诡异奇香始终萦绕在她身边。
亦是她唯一的感知。
不知日月轮替几回后, 阮瑟才从茫茫无野的昏沉当中找回一丝半缕的清醒。
耳畔也传来模糊且激烈不下的争执。
声音略微熟悉, 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断断续续地飘入马车当中。
被争吵声包围,阮瑟不自觉地蹙眉, 片刻后鸦睫颤动, 缓缓睁眼。
伴随着头疼汹涌而来的,还有车外愈发清晰、互不退让的争吵。
“赵承翰, 你是不是疯了?”
“敢将她也带离上京,是觉得你这双腿还能走、还能再折腾一次是吗?”
比起裕王的怒火中烧,被指责的赵承翰显然很是淡然,漫不经心地道:“等赵修衍察觉到, 弟弟已经带着阮瑟回了雍州。”
较之冬至宴上的兴起和毫无准备, 这次他早已想好所有退路,“当时西陈公主也在,以赵修衍的脾性, 不会听信西陈公主一个字。”
“只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崔婉颐谋划的,哪里会顾得上我们。”
虽然在赵承翰的阳谋之中,并不该有崔婉颐的身影;但正因为她出现得突然,也成了她最好的遮挡。
西陈当年能截断赵修衍的储君之路, 也能再阻碍他的情路。
等他带着阮瑟回到雍州, 便如同江河汇入汪洋, 任凭赵修衍本事通天也未必能寻得到阮瑟。
他反而更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你当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裕王忍不住动手, 直接掌掴着赵承翰, 试图将他扇醒,“你以为赵修衍是好招惹的吗?更何况你还是在姑姑府上将人掳走的。”
上京城怕是都要乱成一锅粥。
“你怕什么?”赵承翰抹去唇角的血迹,嗤笑道:“我们可是在满月宴前两日离京的,阮侧妃失踪同你我何干。”
“都已经过去了将近四日,他要是能追上来早就追过来了。”
末了,他还直视着裕王,又是嘲讽又是不善,“杞人忧天。”
仍无止休的争执声中,阮瑟一手揉捏眉心,半坐起身,总算彻底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
敬王对她还没有死心。
为了那些风月贪欲,他甚至敢在长公主府中安插暗卫,伺机而动。
她当时一心扑在崔婉颐的话上,挥退想要跟上前的丹霞,丝毫不设防。
轻而易举地中了敬王的圈套。
而今日,竟然已经是第四日。
此前赵修衍曾同她提及过,雍州离京畿只隔一州,恐怕再有两三日,赵承翰就要回到雍州地界了。
阮瑟一时更觉头痛欲裂,抬手揉捏眉心时,她甚至感觉到右眼皮在跳动。
不似有好事发生的预兆。
好一会儿后,她方觉痛楚和缓,整个人也清明许多。
这才低头看向自己。
衣衫完整,仍旧是那日她去赴满月宴时所穿的品月色冬裳。
发髻上的簪钗都被人取下搁置一旁,一瀑青丝半是挽起半是散落。
除却感到些许的头脑昏沉,阮瑟并没察觉到身上有其他异样或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