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递嬗至滚烫,灼热心扉,在她耳廓处很是明显地展露出来。
更别提红如云霞的侧脸。
一个时辰了,直至如今都未曾消褪。
阮瑟半坐起身,双腿盘坐,轻咳一声后又摇摇头,似想要竭力抛甩掉脑海中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
打着络子,她却觉得手下仍旧残存着那种无法言说的触感。
令人无端脸红心跳,再难将息。
云泉宫外响起陈安的叩门声,阮瑟终于寻得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放下有些烫手的络子,离殿将汤药端了进来。
“王爷,该用药了。”
行至温泉池旁,阮瑟把漆盘搁置在矮几上,轻唤了赵修衍一声,“陈安说这是周太医新开的方子,早晚各一次,再有五日就可以停药。”
五日。
时日正是恰好。
赵修衍转身,接过瓷碗,忍住扑面而来的苦药味将汤药一口喝尽。
他皱眉,“这药怎么比昨日的还苦上几分?”
“许是余毒未清,周太医担心你又旧疾复发。”阮瑟随口说着并没有说服力的理由,“昨日王爷尚在昏迷,竟然还能记得药味吗?”
“一日三次,着实难忘。”
矮几和蒲团搁置在绒毯上,几案上热水、茶叶、茶具齐全。
见阮瑟盘坐在绒毯上,专心致志地捻弄茶叶,连同他说话都带着散漫的敷衍意味,赵修衍随手拨弄着温泉水,激荡出转瞬即逝的圈圈涟漪,心下忽的起了意趣。
他起身时刻意弄出不小的动静,以便吸引阮瑟的注意。
而后再端出十足的缘由,“瑟瑟,我肩上有些疼。”
“是不是在温泉里太久了?”听到赵修衍说疼,阮瑟不疑有它,当即放下手中折腾一半的热茶,起身三两步走到温泉池旁。
寻常时候两人相对而立时,阮瑟只能到赵修衍的肩膀处,替他查看伤势、换药换绑带时难免要稍稍踮起脚尖,才更方便。
温泉池深,此时赵修衍站在石阶上,高度恰好,阮瑟只消稍稍低头就能看得清楚。
但两个人面对面,她也瞧不出伤势如何。
隔着被温泉热气氤氲沾湿的中衣,阮瑟只能浅看出绑带上洁白一片,并没有新洇出的血迹。
到底不真切。
阮瑟抿唇,似商量似吩咐地道:“王爷,你转过身,我再仔细看一下你的伤。”
如果又加重的话就该让陈安去寻太医过来了。
难道是他重伤未愈,暂时还不能泡温泉吗?
可今日太医诊脉时还说无碍。
她脑海中飘过一个又一个念头,没有一句笃定话语,惹得她疑心愈重,更是不确定。
自然没看到赵修衍眸中的笑意。
“好。”
一道应声后,阮瑟正等着赵修衍背身过去,不料她没等到男人转身,自己却突然被男人横身抱起。
腾空而起,只转瞬间她便身处温泉池中。
热气愈发氤氲,池水更是一视同仁地打湿她的衣裙。
岸上围绕着温泉池的一整圈都铺设着绒毯,方才坐在蒲团上时阮瑟就是着着长袜踩上去的,此时也让鞋靴免遭此劫。
可她的长袜以及白腴之下的裳裙都便地温湿,中衣也紧贴在她身上,稍显黏腻又不适。
阮瑟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眼前人所说的什么伤口发疼、有些不舒服都是诓骗她的。
明明坐在温泉里不能再舒适,还是要来招惹她。
“赵修衍!”
她第一次无所避讳地直呼他名姓,正颜厉色,“你是三岁稚儿吗?幼稚又无聊。”
拿这种事骗她。
就像儿时她不想习琴看书时,故意和母亲说不舒服想休息一样。
没用又能被人轻易戳破的借口。
偏她还上当了。
阮瑟面色一阵儿白一阵儿红,不知道该气自己关心则乱,还是赵修衍拿伤口骗她。
心下浮现出一道裹挟着愠怒的念头——
她不陪他了,就让赵修衍一个人在温泉池里待着吧。
说做就做,不等赵修衍开口解释,阮瑟便甩开他的手,淌着温泉水就要上岸。
“是我不对。”赵修衍赶忙从后拥住阮瑟,拦下她将欲离开的步伐。
知道自己一时起意又做得过分,他低声赔礼道歉,放下一切高高在上的身份,“我不该用这种事骗你,平白惹你担心。”
“还抱你进温泉里,弄湿你衣服。”
他细数着自己的罪行,末了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下次,以后都不会这样骗你了。”
想到他肩上的伤,阮瑟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你是伤患,我又不能对你如何。”
况且这伤还是为了救她而受的。
前日夜里若不是赵修衍,恐怕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的便是她。
听着她不满的赌气话,赵修衍轻笑一声,下颔搭在她肩上,“那等日后我伤好,随你处置。”
“不敢。”
阮瑟转过身,朝他肩上瞧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地确认道:“当真不疼?”
见他摇头再度肯定,阮瑟没忍住又瞪他一眼,“日后你若再有事欺骗我,我才不会轻易不同你计较。”
许是温泉不断升腾起蒸气,只泡在池中片刻,阮瑟容颜更显娇妍。
一层轻浅的薄雾朦胧在她一双桃花眼前,氤氲如江南丝雨,惹人爱怜又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