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溺在车上给单珹编辑信息,刚打完字发出去,抬眼正好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窗外掠过。
钟溺叫了林莫言一声:“小言哥,停一下车。”
林莫言踩下刹车,靠边停下,回头问:“钟钟什么事?”
钟溺按下车窗钮,对着车外人行道上的某个人影招手唤:“孟医生!”
因为钟溺他们的车靠边停得有些突然,紧跟在钟溺他们后方的一辆白色越野车超过他们的时候,挑衅般地鸣了下尖锐的喇叭不说,还按下副驾车窗对他们的车又是竖中指,又是破口大骂了几句。
林莫言今天来星都医科大接钟溺回家,开得是自己的车,送完钟溺便能自行下班回家,低调的深灰色沃尔沃大概在对方那辆越野豪车眼里不算什么。
而林莫言性格沉稳,对他人的挑衅更是毫无反应。
可林莫言不介意,钟溺却非常不服气地对着刚开走的白色越野狠狠瞪了眼。
等白色的越野车完全离开了钟溺的视线,钟溺这才跟已经走到他们车边的孟持霄招呼道:“孟医生这么晚要去哪里?送你一程?”
孟持霄认出钟溺与开车的林莫言,也没客气,顺势上了车才回答钟溺道:“回学校办点事,跟老师聊天忘了时间,耽误了会儿,林助理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我坐地铁回家快。”
孟持霄报了个地址,林莫言立刻听出那地方离星都医科大挺远的,不仅与单宅所在方向不顺路,而且确实如孟持霄所言,坐车不如搭地铁回家快。
待林莫言将车开出星都医科大没多远,马上就快到达最近的地铁站附近时,前方路口好像出了个交通事故。
晚上九、十点钟的时间,路上车辆还非常多,孟持霄着急回家还有其他工作任务,所以坐在车里没等多久就决定先行下车步行前往地铁站。
而钟溺和林莫言在那个路口堵了差不多有个二十分钟,才在交警的指挥下勉强从唯一一条还能通行的车道缓缓驶离事故路口。
钟溺坐在车内,当他们的深灰色沃尔沃慢行经过事故车辆时,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交通事故会耽误二十分钟还没能将事故车辆撤离主干道。
在等待红绿灯的路口,距离斑马线前不远处是一辆侧翻的大型货车,货车的载货集装箱内装载的似乎是什么建筑材料,分量十足。
它的侧翻,加上货物甩出,直接占用了三个车道还多,路边辅道上还有临时停靠的消防车以及呼啸个不停的救护车亮着闪烁灯光。
钟溺坐在汽车后座,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倾倒在道路中央的货车与甩出集装箱外堆叠成山的重型建筑材料。
忽然瞥见了什么。
钟溺看完一眼,紧接着倾身按下左边汽车车窗,单手攀出车窗外,伸头又往回看了一眼。
林莫言从车内后视镜关注到钟溺的举动,细心询问道:“怎么了?”
钟溺摇了摇头,退回车窗内,沉默半晌,忽然问:“小言哥,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对我们比中指的越野车,车牌号是多少吗?”
林莫言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钟溺道:“好像是辆白色的大切诺基,车牌是987什么,后面还有个Q。”
“怎么了?”林莫言第二次问。
钟溺受伤的右手五指不受控制地一颤,直到林莫言将车开得再也看不到后方的事故路口了。
钟溺轻声回答:“那辆车刚被压在了货车底下,整个车身都已经扁了……”
林莫言将钟溺安全送回到单宅后,单珹还没回家。
钟溺没有第一时间回房休整,而是随便坐在了单宅一层,自从头顶悬挂的巨型水晶吊灯无故坠落后始终还没装上新吊灯的大厅沙发上,低头查阅本地新闻。
钟溺将他们回家路上途径红绿灯路口发生的交通事故监控视频点开看了一遍,随后冷静关掉,退出新闻界面。
只一遍,钟溺已经清晰明了地看出整个事故经过。
白色的大切诺基越野车停在路口等红灯,后方装运重型建筑材料的货车刹车不及发生倾倒侧翻,分毫不差刚刚好压在了大切诺基越野车的正上方,将其整辆白色车身直接掩埋压平。
在这种情况下,大切诺基车厢内无论有几名乘客,都不可能存活下来。
而那辆白色大切诺基……
如果钟溺他们所乘坐的深灰色沃尔沃没有在出星都医科大校门时,中途碰见临时回学校办事的孟持霄。
如果钟溺没有让林莫言靠边停车等待孟持霄。
如果不是因为想送孟持霄去最近的地铁站,而商量耽误了那么一会儿时间。
那么,原本跟在钟溺他们后方驶出星都医科大的白色大切诺基就不会超过钟溺他们的汽车。
不会对他们鸣笛,竖中指,破口大骂。
是不是也就不会……
刚刚好停在星都医科大外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前后都有车辆在等待绿灯通行,被夹其中毫无逃生路线可言的尴尬位置?
从而变成如今被压扁为最后只剩一点轮胎底盘高度,整个乘坐人员的车厢荡然无存的事故后惨状?
如果没有遇见孟持霄。
那么当时在那个交通事故路口位置等红绿灯的,就极有可能是钟溺他们的那辆深灰色沃尔沃。
凌晨一点,单珹返回单宅。
钟溺盘腿坐在单宅一楼大厅沙发上,没有开灯,安静等着单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