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湄语气看似轻松,但是沈绵淼还是从里面听到了沉重和落寞。
她道:“活该?他是你师兄,你明明与我一般伤心,又为何要如此说?还是说,这也是你害怕面对的事实?”
栾湄嘴角翘起,满脸的无所谓:“随姐姐怎么说,不过姐姐再在他身上浪费心神,你的弟弟,也就是杀人犯桑桑,可就没活命的机会了。”
沈绵淼的脑子里其他思绪一下子被撞开,猛地坐起身,拉着他的袖子问:“你什么意思?桑桑怎么了?”
他狐狸眼眯起,语气蛊惑:“姐姐,你还在犹豫吗?只要你跟我走,我既可以救出桑桑,也可以救出你,如何?”
此前,她这么提议,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是如今,随着与卫沉珉的摊牌,与黎沐鹤的离世,她手里几乎没有任何筹码...
栾湄再次毫不客气地添了把火:“对了,卫沉珉快要将子蛊练化成新一代母蛊,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冷哼:“不过就是死?”
“若是比死还惨呢?”他轻轻吐出一句话,“比如,生不如死?”
她抬眸,问:“我要如何除去母蛊?即便他成功了,我也不想被他钳制。”
他微笑,“其实除了反噬一法外,还有另一法,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想尝试罢了。”
她追问:“什么?”
他回:“剜心。”
*
栾湄说帮她救出桑桑,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只能够相信他。
况且,现在她身边有救出桑桑这个实力的,也只有他了。
并且,卫沉珉似乎是在刻意隔离她,连胭红她都几日不曾看见,问别的小宫女,得到的回复是,她被指派到别的宫伺候了。
身边的人都是不认识的人,渐渐地,她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就这么过去三天。
夜晚,突然房门被人打开,一身黑袍的栾湄闯了进来,她惊讶地从床上坐起身,听见他说:“姐姐,现在正是时候,我们走。”
走?难道今晚就是他们离宫的好时候吗?
见她面上有些犹豫,他便道:“今日黎沐鹤出殡,卫沉珉亲自送他,正是我们离宫的时机。”
原来如此,国师他竟又一次无意中帮助了她。
她连忙下床,快速穿起衣服来,边穿边道:“近日不知为何,母蛊安分了许多,不再发作,难道是子蛊出了什么事?”
栾湄眼眸沉了沉,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或许子蛊已经被练就到了能与母蛊抗衡的威力,所以在迷惑母蛊,所以母蛊没有察觉到子蛊的变化。”
居然这么快,母子蛊就已经势均力敌了。
沈绵淼来不及多想,加快了收拾自己的速度。
她看了看这座宫殿,繁华且瑰丽,但如今却变成一座金笼,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她可以拥有的,她能够拥有的只有她自己。
她最后看了生活几个月的地方,偏头对栾湄道:“走吧。”
*
逃跑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栾湄不知如何打通宫道,他们借着夜色,一路即便遇到宫人,他也凭借现在的身份,顺利通过盘查。
但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宫门时,变故也就在一瞬间。
突然,城墙头飞起无数盏火把,将城墙下面的他们照得无处遁形。
她抬头,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他,听见他问:“无颜,你要带着孤的宸妃到哪里去?”
栾湄的脸色变了变,他也没有料到卫沉珉会这么快出现,索性也不装了,直接解开面具道:“陛下,她虽然是你的宸妃,但也是我的姐姐。
“姐姐不喜欢在这宫里,我这个做弟弟,自然要达成姐姐的心愿。”
“是吗?”卫沉珉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她。
她昂头大声喊道:“是!”
卫沉珉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宸妃,你知道你如此任性离开,下场是什么吗?难道你连你亲弟弟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沈绵淼眼中闪着失望地看着他,嘶哑道:“我知道的陛下,从来不会用桑桑威胁我,也不会惹我不开心,你不是我的陛下,所以我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
许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他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来,“孤是你的陛下,孤会像上辈子那般宠你爱你,只要你听话。”
听话?原来他只是想要个听话的宠物啊。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恐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我注定成为你心目中听话的那个人。”
栾湄此时也道:“你休要拿桑桑威胁姐姐,桑桑已经被我救出,你再也没了威胁姐姐的筹码!”
卫沉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突然手一挥,数十道弓箭驾好,他语气沉沉:“宸妃,就此回去,孤就当今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绵淼不敢置信地扫了眼弓箭手,突然出手,将藏匿在袖中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
耳边传来道惊呼:“姐姐!”
他刚刚明明看着她穿衣的,却也没有看清她是何时收起的短刀。
沈绵淼只是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所以早做了准备。
这一切,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她抬头再次看向卫沉珉,看着他突然变得紧张的眉眼,手指紧紧握住手柄,高声道:“陛下,我知道你忌惮的是我身体里的母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