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花费了不短的时间,如今天已擦黑,林修为还是只带了些干粮水囊,便趁着天还未完全黑,快马出发了。
临走时,林修为深深看了徐秀越一眼,目光在略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这里的事情,就辛苦仙姑了。”
徐秀越笑笑,学着他的话道:“你我之间,说什么辛苦。”
林修为笑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翻身上了马,只回头又看了徐秀越一眼,便策马而去。
徐秀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深深叹了口气。
一路上林修为都骑马走在她的马车旁,每当她闷了、累了,掀开车帘便能瞧见林修为转过头来,或是同她闲聊几句,或是说说附近的风景。
如今一下子人走了,徐秀越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赵举人跟女子被带到了徐秀越面前,林修为走的突然,这里的事情便全教给徐秀越处理了。
赵举人的双手被捆在身后,俨然一副阶下囚的样子,女子则是长发拂面,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徐秀越只先扫了两人一眼,便先问起赵举人:“听闻先生有举人功名?”
徐秀越问的客气,一是因为这人有功名在身,另一个也是因为,听何安正描述了他们的战斗过程,这位赵举人,显然有几分才能。
赵举人微微抬头看了徐秀越一眼,眼神中透出一抹诧异,似是疑惑这只队伍,竟然是女子做主。
不过转而想到这位或许是哪家的官太太,便又释然了。
他双手被绑了个结实,无法拱手
行礼,便只是微微躬身道:“正是,在下是南阳城新科举人,在往京城赶考的路上,不幸为山匪所劫,为保性命,这才不得已同流合污,惭愧,惭愧。”
他的身上不见任何读书人的倨傲,不知是本性谦卑,还是一段时日的山寨生活,磨平了他的性子。
不论是何种缘由,倒是让徐秀越对赵举人高看了两分。
徐秀越笑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生虎口脱险,瞧着必能一举中第!”
赵举人心中惊讶于这女子的谈吐,像是读过书的,心中猜测这位衣着普通的妇人,说不得真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面上便更为恭敬了三分。
“夫人说笑了,哎,在下被困山上,早已过了春闱时间,又是几月未能读书,便是考了,也是个落榜的下场。”
徐秀越却道:“先生自谦了,只不过今年的春闱,先生却不是没有赶上。”
“哦?”赵举人疑惑抬头。
“先生困于山上,恐怕不知,如今南有成王自立为帝,西有起义军,东有清君侧,春闱早已搁置,先生半途囚于山上,说起来算不幸,也算幸,若是遇上叛军,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未可知。”
“这……山上三月,天下竟大乱至此?!”
赵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夹杂着慌乱:“那、那南阳城……南阳城如何了?”
徐秀越回想着之前看的舆图,记忆中南阳城的位置,应该在安河城往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成王的属地。
他们闭关锁县太久了,朝廷的邸报也未曾下发,所以消息也滞后了许多。
徐秀越摇头道:“南阳城据此甚远,我却是不知道那边的消息,不过处于中间的安河城,已经在成王手中了。”
赵举人闻言略作思忖,道:“原先南阳城隶属备王,备王与成王向来不合,如今接壤,成王称帝,恐怕南阳城与安河城已是开战,只是不知胜负几何,哎。”
徐秀越没想到,只是短短一句话的信息,赵举人竟然就推断出了局势走向,只是不知道推断是否正确。
不过能确认的是,这位赵举人十分聪慧,是个有才能,或者说,可以培养才能之人。
这便坚定了徐秀越将其笼络回县的决心。
徐秀越面上的笑容更为和善,道:“先生在南阳城可有亲人?”
赵举人点头道:“家中妻儿皆在。”
“难怪先生如此忧心,南阳城如何,待咱们去了府城,我便派人探听一二,若是无事,先生可随我们回留仙县,我再为先生备好盘缠,助您一路南行。
若是南阳城当真战火纷扰,先生便先在留仙县略停,待局势稳定后,再去寻亲,如何?”
赵举人闻言激动道:“这、这……多谢夫人,夫人大恩,日后若有用得着某的地方,还请夫人吩咐。”
徐秀越真心地笑了:“先生客气,先生得种举人,本就是朝廷选拔而出的人才,理应礼待。”
这句话,徐秀越不止这次要说,日后每一次对赵举人有所帮助,都要以此推脱赵举人的感谢。
为的不是让赵举人更为感激,而是让这句话,刻在赵举人心头。
若是日后赵举人为她所用,这边是笼络人心的话术,若赵举人归乡,她也希望,这句让赵举人记忆深刻的话,会在某个时刻,从赵举人口中传出,传向西面八方。
只有让别人知道他们对于人才的重视,才会吸引旁人前来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