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小插曲自然影响不到五只大妖办正事的进度。
留影石中记录的影像被投影至大堂中央。
在一段调试过后，玄泠的脸十分突然且夸张地出现在影像当中……
影像中无论是玄泠没遇到敖姈之前，还是遇到敖姈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均与两人口述一致。
很正常。
也太过正常！
……
北临骷髅海的某块礁石上，玄泠大剌剌地躺在上面。闭着眼睛在跟9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绝世秘籍都学完了？】
“嗯。”
【这么快？没记错的话今天才是你穿过来的第二天啊！】
“就一本叫《普通功法》的功法，全篇不到五十万字，已经全文背诵及默写。”
【呃……那你现在的打算？直接杀了那些辱杀敖姈的妖？】
“不能滥杀无辜的。”
【那你……】
“齐甚。”
能叫他齐甚的，只有敖姈。
玄泠麻溜地从礁石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儿地跳到敖姈跟前，笑容灿烂：“你叫我啊。”
今天傍晚的敖姈比昨天精神。
尽管她今天|衣服的款式与昨天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尽管她将剑尖再次抵在了玄泠的咽喉处。
尽管她的脸色阴晴不定晦涩不明。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尽管她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敖姈将重音放在了最后一个字上。也正是因为这最后一个字，她在颤抖。
“我么？”玄泠弯着眼睛看着敖姈，回答的话却与第一次截然不同，“我是为你而来的人。”
话音落下，玄泠一直上扬的嘴角也跟着一起落下。
滴——
答！
“父亲……不……不！不是我！”
敖姈“看”到自己成了杀害妖皇与四个皇子的凶手。
人证是她救出来的小公主。
物证是高悬在不死山上空，循环播放的她“行凶”的影像。
“这……”
“不急，继续往下看。”身边传来齐甚的声音，让敖姈郁气满胸的难受感有了些微缓解。
“这是你做的幻境。……对吗？”敖姈胸口剧烈的伏动着，却没有转头看玄泠。垂在身侧的一双手被她攥到几乎失去血色。
“他们不是虚幻。”玄泠淡淡地说道。
他们在对“敖姈”施以酷刑。
他们逼迫“敖姈”现出兽身。
他们……敖鼎冷脸上前，亲手一点，一点，一点，生刮了自己亲生女儿的皮。
敖鼎亲手，抽出了自己亲生女儿的龙筋。
敖鼎亲手，一寸一寸，踩碎了自己亲生女儿全身上下的所有骨头。
明明是妖，嘴里却满是人类的仁义道德。
他们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地将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的“敖姈”抬到了朝圣塔。
在妖界还有人类的时候，朝圣塔是会有仙人下降的。
“敖姈”的残破不堪，灰白的，腐烂的，恶臭的身体被他们串在了塔尖上。
从嘴巴穿进，从尾巴出来。
受风吹。
遭日晒。
“敖姈”却还活着，没有死。
活着的，一滩烂肉。
“为什么？”
“为了成神，为了永生。”玄泠这样回答她。
子虚、敖鼎、王啸、胡宏、夜伐、青叶。这几只大妖大限将至，但是他们并不想死。
事情的转机，在敖鼎麾下的一个星官。那个星官算出，有一个外界的人类将会来到妖界。最迟五年。
他们由此生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若来此间的是个男人，就以霸主之位，殊丽女色|诱之，待其让女妖生下纯人类幼崽，再以秘法夺舍。
若来此间的是个女人，就以霸主盛宠，殊丽男色予之，待其生下纯人类幼崽，再以秘法夺舍。
也就是说无论是男是女，这个人类的唯一作用就是为他们诞下纯粹的人类幼崽。以供他们夺舍续命。
抽掉那些幼崽的魂魄，剔出那些幼崽的骨头。
把自己塞进人皮里，他们就能从最低贱的妖怪变成万物之灵长。
他们就能够获得天道对他们的青睐，飞升上界，永生永寿。
永生与女儿。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
敖鼎他们在还没披上人皮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当作人了。
“人，就是这样吗？”敖姈的眼角淌下赤红色的鲜血，呼吸急促地问玄泠。
玄泠摇头。就是不知道他否定的是人，还是恶。
低头再看。
敖鼎他们一个接一个大笑起来。他们夺舍成功了！他们终于变成人了！他们，终于不再是妖了！不再是最低贱的，妖了……
咔——
擦！
哗啦！
幻境碎了。
敖鼎他们的变成人的美梦也跟着一起，碎得稀里哗啦。
“你去将涂月月接过来罢。”玄泠转头看向敖姈，语气温和。在他说完的一瞬间，敖姈脸畔的血痕被海风轻柔地擦拭干净了。
他们依旧站在海边。一切都变。
敖姈长吁一口浊气，提步离开。
有些东西，还是变了的。
玄泠微眯着眼看着敖姈的背影，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