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公主松了口气,张望旁边,刚要去坐下,又听薛凌道:“但我跟陈王妃挺好相与。”
她登时站立原地,记起薛凌曾是齐府的三妹妹,惊道:“难道你……你……你是不知道。”她往后退了一步,唯恐薛凌突然发难,慌道:“你不知道,是齐清猗先害我,是她害我。”
薛凌抬头,永乐公主忙收了声,双手捏着帕子捂在胸口。薛凌却只是将手放回那暗河,漫不经心续道:“我知道,所以这事我也不计较。”
永乐公主听罢放心了些,缓缓将手往下放,突而记起什么似的,道:“我想也是,你何必为了她与我计较,她爹齐世言当年也参了你爹一本,她跟你是世仇。你可别看我孤身来这,我府上丫鬟都是有交代的。”
薛凌看那条暗河从垣定城南一直贯穿到城北,信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且住了嘴,听我把话说完。
我与公主,并不是去年才见面。前年末,咱俩就见过了。"
“怎么可能,我哪见过你。”
“我随苏远蘅往驸马府去查有异的鱼,你吓疯了,给了我一巴掌。”
“你……你……”永乐公主上前两步,绕到左侧,看了两眼薛凌,道:“你是,你当时是……”当时是谁,她实在记不起来了。一个巴掌的事儿,不定这些年打了多少人,哪能分的清谁是薛凌。
倒是苏远蘅,她记得分外清楚,当时让苏姈如来,那个婆子,没来。
薛凌道:“你别挡着我的图,要紧的很。我说这事,也不是记旧怨,就是跟您说一声,你落水失忆的前因后果,我都一清二楚。也知道当时魏塱不信,特杀了个宫妃来试探你。”
永乐公主痛呼:“什么宫妃,那是我的生身娘亲。”
薛凌嗤道:"可不就是你运气也不好来哉,我生下来就没见过什么生身娘亲,哪知道你那生身娘亲是个如何慈深爱浓。总也罢了,少扯不相干的事。
当时魏塱尚不信你,难不成过了一年,他脑子被狗啃了,反倒信你了?无非就是拿你当个东西,赏给李敬思暂且拉拢一下他而已。
你要与李敬思夫妻恩爱也好,无媒苟合也好。你们郎情妾意,男欢女爱,你死我活都好。但你得想清楚了,暂时他不得不拉拢李敬思,可他必然对你尚有所忌惮。但凡有丁点机会,你有什么下场,我说不好。
这说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想说。可李大哥,与我有过命的交情,还请公主行个方便,所谓来日方长,何必就争这今日方寸。"
她终于将眼睛从那条暗河上离开,含笑瞧着永乐公主,温声带些宠溺,眼底却是一派冷漠:“我不需你哄着我,可你也莫让我,日日哄着你成不成。哄人这个活儿,比卖笑可是累多了,怎么,你不累吗?”
永乐公主回看着她,仍是一脸气急惊恐相。然薛凌目光迟迟未收,永乐公主眉目便逐渐舒缓过来,最后终成盈盈山水,波澜不惊,也是端庄含笑瞧着薛凌道:
“他们都喜欢我当个疯子,怎么,你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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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7章 不知春
薛凌笑笑,叹了口气低头接着去看那舆图,一边道:"魏塱喜欢你当个疯子,是因为他知道疯子的话没人信。李敬思……大概也喜欢你是个疯子,你若不疯,他哪有机会与你眉来眼去。
这些活着的不提,那死去的黄承宣,估计也喜欢你当个疯子,唯有你是个疯子,才能牢牢依附在他身上。至于苏姈如么,你要是不疯,她也再进不得驸马府了。
所以这些人,喜欢你当个疯子。但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与公主你,并无所求了啊。"
永乐公主理了理发丝,将指尖也点到舆图上,笑道:“你说的是,如今黄家事完,你对我,倒真是别无所求了。”
她顿了顿:“所以,我怕的很。一个毫无用处还知道你们诸多秘密的人,以你薛凌的手段,我能活到几时啊。”
薛凌手在原处未动,片刻道:“我倒是不知道,我有什么手段。但我保证,只要你不动手段,那就不会有手段。”
“听来到是我能活的太太平平。”
“如今公主站在地上,本就是太太平平。你非要往秋千上站,荡的高了难免风大,如何能太平。”
永乐公主笑着将手指移到舆图上黄承誉宅邸处,徐徐道:"是这么回事,站在地上便可太平,站在秋千上,难免风大。
可站的高些,风景也好些,你再看脚底众生,与蚂蚁无异。要依着我的意思,风大些不要紧,只要没人将那秋千绳子割断,自个儿再抓牢实些,一样的如履平地。"
薛凌又叹了声,将手拿开抬头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虽我曾与齐清猗说过,谁害了她,我就杀了谁,但那时我不知前因后果,现儿个人也已经走了。我自个便是来向魏塱寻仇的,断无理由见不得旁人生怨。所以你大可放心,那事我说罢了就是罢了。
至于跟苏远蘅那回,就当我吃个暗亏,去年又蒙你援手数回,咱们功过相抵,各自扯平。
我只是提醒你,暂且离李敬思远些,免了牵连于他,最终将我也扯出来。至于你们以后要如何,站高站低都无妨,我不会长留京中,到时候天各一方,你总不是担心他对我情根深种。
退一步说,将来小太子登基,你是他的姑姑,只要自己不作出什么幺蛾子,保管你一辈子富贵平安。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休来兴师问罪,也勿再来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