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事拓跋铣一想就透,这事儿反让他绕不过来,纠结道:“你是男是女,和他们识破你身份有和关系。”
薛凌没再正视他,不耐道:“不管我如何接近沈元州,但薛凌这个身份,不可以和你站在一处,你别管这么多,与我找两套女子衣裳来。”
话落又撩帘走了去,拓跋铣坐在原处看着门口发了好一阵呆,方让底下人去找几套女子衣服早些送到薛凌帐子去。
他多少猜到些东西,薛凌是打算等沈元州死了,用薛弋寒之子的身份去聚兵。一个是披挂不足一年的反贼,一个是数代镇守西北的忠良之后。
更重要的,到时候一个是死人,一个活的,剩下的人会选择跟谁,还真是有点好选。
合着,自己回回给人做嫁衣?
他手指在凳子上敲了又敲,薛凌进自己帐后亦觉睡意全消,只说拓跋铣这蠢狗,分明有心陷害自个儿。
明日自己阵前一露脸,可就不好回去了。得亏是世人都知道薛弋寒只有个儿子,这两年姑娘家面貌和男子装扮……还是相去甚远,断无人能想到是同一人。
她抱怨未休,倒没想拓跋铣这事儿还真无此意,他只随意取了几套男子衣袍来,既没想着薛凌周全,也没刻意让她不周全。
唯有想将她手脚砍下来绑马背是真的,至少手段差不离。
薛暝轻哄得两句,又吹灭两盏火,她才嘟囔着躺到了角落里去,好像又嚷嚷了两声说热,大夏天的垫什么毛皮,一群子蠢狗。
薛暝抿嘴,无声退出了帘外。头顶星月亮的很,看天时,应该二更又多三更左右,早该歇了。
此地甚好,好就好在,一来了这,她的喜怒嗔痴都让他觉得忍不住要笑。
这一夜睡的并不长久,五更时分,天边已见旭光。有人来送衣衫,薛暝惊醒,稍有动静,薛凌跟着也争了眼。
再拿到手里,确是女子罗裙,只还是胡人样式,花红柳绿艳丽,紧腰窄袖宽脚,正好不妨碍人拉弓。又多了一巾面纱挡脸,胡地风沙大,女子爱容颜,总是会遮着些。
薛凌换上转得两圈,稍有不满,又觉也好,顺手将那只石榴簪子别在了头上,与薛暝笑道:“红红火火。”
薛暝温柔笑过不言,她豪情自起,将纱巾横过鼻梁,挑眉道:“我没上过战场,今日也去看看。”
外头号响,来不及等薛暝反应,薛凌忙揭了面纱提剑往外,见拓跋铣已点马喊兵,各举大刀铁盾要走。
霍姓二人就在外等她,已是各自改了面貌,贴了胡须等物,显也是防着人日后认出来。另有俩胡人在此候着,道是马匹兵刃都是备好的,薛凌且与他们去取即可。
薛凌依言跟上,不多时便与拓跋铣汇合,凛凛坐于马上,行在队伍前头。
十里路转瞬即到,平城也已焕然一新,城墙上旗帜迎风招展,三步一人手执长枪弓剑搭满。
有人高喊:“贼子再进一步,刀剑无眼。”
拓跋铣转脸与薛凌笑道:“来,你来。”
打了好几日,叫阵已成了废话。她从伸手摸出箭矢,搭弓要射城门上的瞭望塔。
箭未到,孟行两眼一黑。原来鲁文安如今坐阵一城,不能时时在守在城墙上,领兵上阵的,平日多是孟行。旁人未必能认出薛凌来,烧成灰他都认得。
即使薛凌轻纱掩面,数仗城墙之上,他仍一眼认出这女人就是杀了霍云旸那个。
不等薛凌发弓,孟行对着旁边匆匆交代几句,匆匆下了城楼。然鲁文安对霍云旸死活没多大兴趣,早忘了鲁落这么号人。
听孟行说是鲁落在拓跋铣身旁,他在一堆自己十分不擅长的各种文书里面抬头,茫然问:
“哪个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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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洗胡沙
孟行咬牙道:“就是当日在宁城刀刎云旸的那个,安伯,务必允我出城,我要亲自去斩杀此人。”鲁文安年岁长他许多,自入平城来,底下皆作如此称呼。
听孟行这么说,鲁问安稍微上了点心。倒不是为着与霍云旸有什么深情厚谊,只是当时胡人兵临城下,宁城霍云旸被刺身亡。
不管是什么缘由,那人都不该在大敌当前暗杀三军主帅。原与沈元州猜想,是不是皇帝派了人来。这会听说是和拓跋铣站在一处,难不成……
孟行甚急,催道:“安伯,你放我出去吧,她既立在阵前,我大可墙头叫阵,你若担心有诈,不必开门,我随绳索下去也可。”
鲁文安尚有不信,道:“你可看清楚了,妇人一个,你说能在宁城杀了霍云旸,已经难信,这会又跑到胡狗那头……”
孟行急道:“我看的十分清楚,这女人在宁城三四天,好些人见过,袁歧也在城头,安伯上去一问便知。”
旁边霍悭搭话道:“有这种事,我且跟你去看看。”宁城事后,他虽被治罪,却只丢了官身,反落了个阖家团圆,妻儿都来了此处。
也不敢再作当官儿的威,大半年兢兢业业,人瘦去了三分之一还有多,披挂杀敌不太现实,好歹能帮鲁文安戳几個章子。
战事一起,老小送去了宁城,他无皇命,本不能离平城,事到如今,离与不离,也没什么差别了。还不如铁心跟了沈元州,至少有希望落个好下场。
然他与霍家终有几分血脉在,又兼今日地步皆因薛凌起,听得孟行说正主来了,自是按耐不住要去一瞧究竟。